這件事成了顧揚一塊心病，一整個星期都沒能振作起來。
    周日，顧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快中午的時間，窗簾拉的死死地，鬧鍾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掉了，他在屋裏轉了一圈，沒看見楊棲梧的身影。
    電話接通之後，話筒另一頭響起了楊棲梧挺有精神的聲音。
    顧揚縮在床頭，嗓音裏還帶點仍未完全散去的睡意。
    “楊小白，你去哪了？”
    “我在兒童活動中心，送天天來上課，順便找了份零工做。”
    “零工？”顧揚一下子清醒過來，“什麼零工？”
    “在這的素描班幫孩子輔導一下什麼的，我剛才跟負責人聊了聊，他看了我的畫，同意我每周末過來，薪酬還可以。”
    顧揚把手機用臉和肩膀夾著，掙紮著穿上了褲子。
    “你等我，我去找你。”
    顧揚來到兒童活動中心的時候，楊棲梧正坐在舞蹈教室門口靜靜地等天天下課，他懷裏抱著個挺大的畫夾，裏麵裝的大概是他過去的作品。
    顧揚靠在他對麵的牆上看著他，心裏總覺得挺不是滋味。
    “你怎麼……也沒和我說一聲，我早上起來看見你不在家裏，還以為你走了。”
    楊棲梧笑笑，“我能去哪，我也沒什麼地方能去。”
    顧揚抿了抿嘴，沒說話。
    要是你有地方去，是不是就會從我家裏搬出去？
    他心裏這樣想著，但沒有說出來。
    楊棲梧為什麼能一直這麼冷靜呢？
    顧揚心裏覺得有點難過，大概是為了一直以來都得不到回應的感情，又或者是因為前幾天遇見爸爸的事，總之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
    教室裏響起小孩子的歡呼聲，好像是某個孩子終於成功的跳出了舞蹈動作，楊棲梧笑著朝裏麵招了招手，顧揚扭頭望進去，是天天在笑。
    天天耳朵上戴著新的助聽器，是顧揚出錢幫忙預約的，過程很順利，不到兩天就拿到了東西。
    楊棲梧之前說會還他錢，其實顧揚並沒往心裏去，但他現在找了打工的地方，難道真的準備攢錢還他？
    顧揚看向楊棲梧，對方正渾然不覺的隻顧看著教室裏跳舞的天天。
    他為什麼總是保持著若有似無的距離呢？
    天天下了課之後，兩個人照常帶小姑娘吃了頓飯，然後把她送回了家。
    一切都辦妥之後，時間不過才下午兩點左右，顧揚拉住楊棲梧的手腕，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說道：“咱倆在路邊喝點酒吧。”
    “喝酒？”
    楊棲梧似乎被他這個沒頭沒腦的建議弄懵了。
    “為什麼要在路邊喝酒？再說你知道的，我不太能喝……”
    “就喝一點，幾口就行，我想跟你聊聊天。”
    大概是今天找到了打工的地方楊棲梧心情不錯，所以也沒太推辭，顧揚跑到路邊的小店買了兩瓶啤酒，倆人就在路邊一處還算幹淨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顧揚用鑰匙起開了一瓶，啤酒很快冒出白色的泡沫來，他趕緊把嘴巴湊過去，喝了一大口進去。
    楊棲梧沒有急著喝，舉起酒瓶看了看，這瓶酒是冰鎮的，瓶身上凝了很多小水珠，在太陽下閃著光。
    “爽！”顧揚把酒瓶拿在手裏晃了晃，麵前的街道上不時有汽車呼嘯而去，他就這樣看著出了神。
    楊棲梧扭過頭看看他，“你不是要聊天？想聊什麼你說吧。”
    顧揚低下頭笑了笑，“你……”
    “我什麼？”
    顧揚抬起頭來，挺認真的看著他。
    “你會喜歡我嗎？”
    大概是平日裏看顧揚齜牙咧嘴的表情看的習慣了，此刻突然看見他帶著點怯懦的眼神時，楊棲梧有一瞬間的怔忪。
    “怎麼突然問這個？”
    顧揚有些不自在的抬手在頭上劃拉了幾下，“沒什麼，就是突然特別想知道。”
    楊棲梧舉起酒瓶抿了一小口，“我也不知道。”
    “你這算什麼回答。”
    “是你要問我的。”
    顧揚忍不住樂了，“你真是個渣男。”
    楊棲梧也樂了，“什麼叫渣男……”
    顧揚一口氣幹掉剩下的半瓶啤酒，把酒瓶立在了腳邊放著。
    “我真的挺喜歡你的。”
    “嗯。”
    “你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嗎？”
    楊棲梧頓了頓，“說來聽聽。”
    顧揚仰起頭像是回憶了一會，咧開嘴巴笑了笑。
    “你還記不記得，咱們上學期那會開的運動會？”
    “春季運動會？有點印象，怎麼了？”
    “那時候咱們班有個接力賽吧？五人接力，你是最後一棒，你前麵那個傻子跑到一半的時候眼睛進沙子了，站在賽道上揉了快半分鍾。”
    楊棲梧想了想，“有這麼回事。”
    顧揚把手指在空酒瓶的瓶嘴上轉著，“我當時沒去上課，但運動會那天我就站在操場邊上看著呢，當時我就想，咱們班真是要完蛋啊。”
    楊棲梧沒說話，盯著手裏的酒瓶，靜靜地聽著。
    “當時就連幾個對手班級都認定咱們班肯定不行了，連跑的速度都放慢了好多，”顧揚笑了笑，“明知道肯定不會輸了，誰還會努力去跑呢，多累。”
    楊棲梧喝了一口酒，依舊沒說話。
    “後來到你的時候，我記得你像是從起跑線一下子彈了出去，快的我都看不清楚你的臉，就記得你胸口貼著的號碼牌了。會場從一開始的寂靜，一直到後來全校的人都在為你加油，你就那麼一口氣跑到了終點，即使你前麵的所有對手都早已經跑完了全程、站在終點喝了半天的水了，你還是堅持完成了比賽。”
    顧揚扭過頭去，“我當時真的特別服你。”
    楊棲梧把剩下的半瓶酒塞給顧揚，笑了笑。
    顧揚接過來喝掉，長長出了一口氣。
    “其實我之前根本沒太注意到班裏有你這麼一號人，我一直覺得學習好的學生都有點傻，沒法溝通。但那次運動會，說實話我真的挺震驚的。後來我就每天都去上課了，然後我才發現你就坐在我附近，我一回頭就能看見你。”
    楊棲梧歎了口氣，“有點肉麻了，顧揚同學。”
    顧揚樂了，在他肩頭拍了拍，“怎麼辦，我這麼炙熱的感情，你是不是該給我點回應？”
    “你想要什麼回應？”
    “回應嘛……”顧揚想了想，湊到了楊棲梧耳邊低聲說了點什麼，楊棲梧的耳朵一下子紅透了。
    “滾。”
    顧揚笑的全身都在抖，“你是不是害羞了？”
    楊棲梧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回家！”
    顧揚也跟著站起來，正準備繼續打趣幾句，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
    “呦，顧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