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  第三八回.欲說還休述衷腸 出生入死隻緣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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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身鏘玉佩,舉袖拂羅衣。對簷疑燕起,映雪似花飛。
    楊南丞輕撩開車簾子,從那一片翠綠的柳枝間隱約看見了這一片驚人的柳林中露出的牌匾“映雪莊”。
    這裏是揚州城外一處私家宅院,距離揚州十裏路。
    這一片碧綠沁人心扉,滿眼柳枝搖曳更叫人心神蕩漾,咯咯如銅鈴的少女笑聲響在耳邊,卻被一個細軟的聲音打斷來:“阿裳,不許無禮,還不快先去準備酒食和沐浴,好叫少爺和楊少爺一洗風塵。”
    楊南丞轉身,卻見著說話的少女已和笑著的少女一起走向那林間小屋,走下馬車望著自己的江若初卻笑得溫婉仿若非凡之人,隻叫他半刻晃神。
    江若初見他對著自己失神,麵上一燥,心裏卻是暖著,走過去輕按了楊南丞的手臂柔聲道:“雖說我常在江南走動,可這裏才是我的居所。去一次關外叫你受了苦累,若初好生愧疚。雖然尋找你師侄師兄失蹤線索要緊,可是這段日子也害你吃苦不少,若你倒下豈非本末倒置。這武林大會不過幾月時間,所以才想叫你在這裏好好將養將養。”
    聲聲悅耳,楊南丞自是受用,看江若初眼神流轉,叫他心思也不禁有些難耐,稍作尷尬笑了笑,不自然地送了那溫潤的手:“嗬嗬,若初有心了,叫你和我一起去受了風沙……南丞才是慚愧慚愧……”
    回想這別過陽曲一路過來,江若初對他楊南丞已經是照顧周全,不管停留在何處都是好酒好肉養著,每一處都備好了養神驅乏的湯藥,客棧房間都叫提前熏香,去往那西疆三月所受的風沙之苦,早就被這美青年的柔情淡化開去。
    “你別這麼說……”江若初看著他深情款款,語氣卻更弱下去,將盡未盡的話更叫這氣氛更是濃烈地叫人無法呼吸。
    二人沉默互視著,卻聽得不遠處采衣的輕喚:“少爺!楊少爺!快進屋子來吧!外麵風涼!”
    清咳了一聲,楊南丞才腆著臉:“若初,我們先進屋子吧。”
    看著他麵燥的樣子,江若初偷偷笑了一回,楊南丞看他取笑自己也隻是訕笑。
    在外麵看了覺得這屋子定然清雅,進了門才真是忍不住點頭稱讚,原木的家具擺設,所有的什物都用藤蔓纏繞著,連同桌上的茶壺也是陶瓷外麵纏繞著青幽幽的藤枝,架上是一些精巧古玩,其餘可見的都是竹簡書卷,說是書香門第的布置卻又少一分迂腐,說是大家閨秀的閨房卻沒有脂粉氣,隻是跨步進門,都覺得心神一爽,楊南丞不住地點著頭。
    “楊少爺,別點頭啦,快坐下來喝茶!”
    采裳偷笑著招呼,采衣輕輕瞪了他一眼,卻是連忙過去為少爺更衣準備沐浴。
    隔壁的沐浴水聲隱約傳來,叫楊南丞有些遐思,自覺失禮,走到書架邊隨意撿了本書卷翻著,直到采裳笑著過來請他也去沐浴。大老粗心下一驚,卻原來是另外一間浴室,叫自己把自己笑個半死。
    雲蒸霞蔚之間,采衣和采裳在外麵說笑的聲音傳來,楊南丞淺啄著溫好的酒,一麵望著浴室外洋洋灑灑的柳絮飛花。
    待到沐浴完畢出來,正是酣暢淋漓之際,抬眼看了麵前的人兒卻又叫他心上一暖。
    此刻江若初已經換上一身幹淨衣裳,也是方才沐浴完畢,身上還有些溫潤水氣。江若初原本是個溫香軟玉之人,這會兒一身銀白素衣更有些出塵之意,本是低首看著手裏的竹簡,覺著楊南丞進門來,才淺笑著抬頭起身相迎,一身風骨,叫個邋遢道士心也酥了去。
    “阿南……”
    喚著他的名字,江若初走了過來,卻見著他癡癡看著自己,麵上不禁微微一紅,笑著嗔道:
    “阿南你看什麼呢……”
    仿若驚醒,楊南丞一頓卻是笑而不語,隻是依舊看著江若初。
    江若初看男人神色坦蕩,情意難擋,自然也心花綻放不再故意追問。看著沐浴完畢出來的男人,身上也是淡淡水汽,平日雖然也是見慣了,可這會兒看著他半敞衣領露出的肌理,倒叫江若初覺得有些麵臊,而且這素日見著他邋遢糟踐胡子,這會子洗洗幹淨,卻是男人味十足,不禁叫人也有些口幹舌燥起來。
    清咳了一聲,江若初轉開眼神:“酒食還在備著,阿南先歇息歇息。”卻再無下話。
    楊南丞也沒接他的話茬,故意錯開了眼神,望著他方才翻看的竹簡,開口問了:“若初在看什麼書呢?”
    江若初一頓,輕輕拾起竹簡:“也不是什麼閑書,隻是,一些記事……”
    楊南丞不解,聽了江若初解釋才知道,原來這些書架子上除了一些常見大家書籍,多數卻都是一些記事卷軸,記錄了這幾十年間江湖中發生的各種大小事,叫楊南丞好不驚訝。
    “……這些舊事多是當年先妣留下,”江若初繼續說著,“其實江湖中送我這個‘小公瑾’的名號,不過也是因為我略微知道些江湖中人的細微聯係,正好做了順水人情,而且我這也不過是蔭護先妣之基,實在不敢居功。”
    楊南丞聽著隻是點頭,卻原來還有這樣一層意思,能夠為武林大小門派解決事務,隻靠這藏書記事豈可能行?若非江若初玲瓏心思又怎麼能落下“小公瑾”之名?如此一想麵前俊人兒倒是果然不負盛名;隻是單看著書卷數量,倒是真的記載了不少東西。
    看楊南丞聽完臉色無變,也沒有它意,叫江若初心中又生歡喜,忽然沉默下來。
    本是說的好好的,忽然沒了聲響,叫楊南丞不禁轉了頭:“若初?”
    “阿南,”江若初輕聲開口。
    “怎麼?”
    江若初想著,抬頭看著楊南丞關切的眼神,低眼笑了笑。
    雖然之前二人分開也是自己小氣鬧個脾氣,可江若初卻真是感歎不已,總算不枉費他心中念想如此多年,與楊南丞總算也是兩情相悅,雲開月明,如今這番……
    回憶著楊南丞說的話,心口依然甘之若飴。
    “若初?”
    楊南丞見他開口卻又忽然不言不語,擔心地再輕輕喚了一聲。
    “阿南,”江若初卻不答他,隻輕聲開口,“你去那丐幫,馬幫主可說了什麼?”
    楊南丞聽江若初問正事,也收斂了調笑:“倒也不曾多說,其實九蓮魔宗,”說到這裏,他卻正了顏色,稍微放低了聲音,“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怕是若初心中也有一猜,可是如今既無人證也無物證,那馬幫主怕也是有此顧忌,所以隻雲,待得武林大會與群雄商議再做定奪。可我猜,”
    說到這裏,楊南丞卻沒有繼續說,隻將本才拿起的茶水放下。
    江若初明白楊南丞話裏的意思,這盟主失蹤,當年的義舉疑點重重,且不說其他,這黃尚的盟主之位怕是暫不可保,楊南丞與黃尚口頭結拜,也是視作兄弟手足,這回這件事卻也是對他打擊不小。
    如是想著,江若初輕輕按了一下楊南丞的手:“阿南……”
    “……”楊南丞看看他,卻沒有接話。
    江若初知道他心緒生亂,低頭想了想,忽然道:
    “當年九蓮魔宗入侵,中原武林大亂,岌岌可危之時,黃盟主率領群雄出征西疆,總算不負眾望載譽而歸。當時去往關外的,若我沒有記錯,除了黃尚,還有八位俠士同往。他們乃是少林海惠大師,滄海派的‘瀟湘飛雨’邱雨田大俠,嵐山派‘薛公子’薛步橋,月眉山莊的‘月眉雙青’武青嵐武青璉姐妹,‘獨孤劍’西門絕夫婦,以及瓊山派的‘子母飛劍’公輸琴。”
    楊南丞點了點頭,看向他。
    江若初沉吟了片刻:“當年邱雨田大俠在剿滅九蓮魔宗時被人偷襲,客死他鄉,現在盟主失蹤不見,除了已經過身的西門夫人,其他幾人雖非易事倒是也可尋得蹤跡,若,”抬頭看看楊南丞,“若你總是心中掛牽當年究竟發生何事,不如讓我陪你去向這幾位當事人詢問,或許倒是可以知道當年真相,好叫你放心。”
    楊南丞心中大悅,他本是有此打算也想提出來,可江若初這開口句句卻是為著自己,當然叫他更是歡喜,雖然早也知道江若初對他的好,可這說將出來更是打在心頭,不禁笑著拉起江若初的手:“若初……”
    此番二人正在自家書房中,江若初見著他真情大動心中雖然喜悅,可畢竟光天化日卻是腆不下臉皮,不禁輕輕睨了他一眼,收回了手:“與你說正事呢,別不正經……”雖然這樣說著,江若初的眼神更為溫柔,手指輕輕觸著方才不甘願放開的大手。
    楊南丞聞言卻是一頓,笑著揉捏著那主動而來的纖纖十指,心中受用不已:“嗯,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見著楊南丞對他千依百順,懷中的江若初心中甜蜜,雙目微潤,多年心願得償當真是讓這位俊俏公子如置雲端。
    兩人依偎片刻,江若初不舍地輕輕推了推男人溫暖的心口:“阿南,如今我也不必瞞你。其實這一次我隨你一起想要查出這件失蹤事件的真相,一來真心為你,一來也為了江湖正義,不過卻還有一個緣由。”
    聽得他說話,楊南丞笑著望向他。
    江若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微微轉過頭,輕輕推開了他,才正了顏色才繼續緩緩道:
    “江湖朋友給麵子才有了我‘小公瑾’這一虛名,其實我不過是蔭護齊家陳家和先妣早年的廣闊人脈,暗中相助了一些江湖朋友。說來真是慚愧,雖然我號稱‘有求必應’,卻是……”
    聽得江若初要提及心事,楊南丞忙關懷地走過去拉住了他的手。
    “齊家陳家?難道?”
    江若初絲毫不隱瞞:“正是,其實陳家和齊家都算做是我的叔伯,一路養育扶持我到如今,隻是我三家的關係並未在江湖中公開,故而無人知曉。其實齊陳兩位當家的都是先妣的故交。”
    楊南丞微微有些驚訝卻不言聲,隻點了點頭。
    江若初看了看他,繼續道:“先妣當年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名氣,阿南,”自己說著卻忍不住輕輕笑了笑睨了楊南丞一眼,“阿南怕是也有聽聞。”
    “哦?”
    “先妣當年是江南的舞姬,喚做,嵐雪。”
    “哦!”楊南丞麵露驚喜,卻又不禁點頭,“雖然不曾有幸目睹當年絕色嵐雪,不過若初果然是天生麗質,傾國傾城之顏……”話到一半,卻想起方才江若初意有所指的一眼,不禁訕笑,“若初真是調皮。”
    江若初笑著躲開來,轉過頭輕輕歎了口氣斂了笑意:“可惜,雖然我也算做消息靈便,可是卻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何人。兩家的叔伯們,養大我的乳娘,甚至師傅也似乎早有約定,寵我如是,他事都無妨,唯獨我父親的身份卻隻字不提。迄今為止,我依然在暗中尋找父親的線索。”
    “難道說?”
    江若初點點頭,轉身看著楊南丞:“雖然叔伯師傅們都不提,我幾乎沒有什麼線索,但是最近一兩年經常在江湖朋友之間走動卻叫我得到一些線索,這條線索所指之人,”江若初停了停,低眼想了想才謹慎開口,“我懷疑黃尚就是我的親生父親。”
    楊南丞雙目一瞠,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
    看到楊南丞的驚訝,江若初忙上前一步:“這隻是我的懷疑,其實卻也沒有確鑿的證據。本來這一次我是想去逸仙莊和黃盟主先探探口風,誰知道他卻卷入了這一場武林紛亂之中。阿南你別急,現在為止都一切隻是我的猜測。”
    “不,我隻是萬萬沒有想到。”楊南丞擺擺手。
    “嗯,我之前沒有對你提起也因為這畢竟是我的猜測,不想你替我擾心,縱然有機會和黃盟主一麵,我也不過想有些話問問他。畢竟一切都隻是猜測。”
    楊南丞明了於心地點點頭:“這些日子為難你了,日後若有什麼事便告訴我,你我之間何必隱瞞?而況哪裏有什麼擾心,我該為你操心才是。”
    聽著這話,江若初心口溫暖如春,不禁動情地輕輕靠在楊南丞的心口。
    楊南丞輕輕撫摸著江若初的發絲,心中卻不禁想起之前前往逸仙莊,以及後來去往九蓮魔宗總壇的林林總總,自己與黃尚雖然是有結拜情誼,何曾想到之後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江若初若真是黃尚的兒子,卻因為要為了自己而奔波,而去麵對和懷疑自己的父親,這……
    楊南丞心中自責,懷中的江若初卻是情難自禁,柔柔地開了口:
    “阿南,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事麼?”
    楊南丞心中有他想,一頓才回過神:“可是,永定茶樓那一回?”
    江若初卻不答,隻偷偷笑著,也不讓楊南丞再開口說話,心思卻已飄遠。
    楊南丞看他欲言又止也不追問,來回幾番這會兒兩人貼身相擁彼此呼吸可聞,江若初身上淡淡的茶香叫他不禁有些情難自禁。之前明明與江若初真情告白的時候自己也不曾如此心慌,這會兒怎麼就偏偏自己分明盼望已久卻說不出口來。
    江若初何曾不是心念大動?對這男人原本的思念且是不提,這相識數月以來二人伯歌季舞,一脈同氣,更是共同患難,生死相交,楊南丞對他的好,對他的溫柔,對他的多情,對他的心思,還有自己對他的心思,剩下的不過是一層薄紙……
    “阿南,我……”
    麵前的人兒麵上紅霞掠過,眼神流轉處卻是多情溢出,楊南丞又怎麼不懂?伸出手著力抓住了那纖弱手臂,可還不及再有動作,卻是清脆女聲傳來:
    “少爺,楊少爺,酒肉飯食備好了!”
    楊南丞微微一驚,江若初倒是身子微微一僵。楊南丞見他為難,便也尷尬笑了笑鬆開了手。
    手臂上的溫度緩緩離開,江若初不禁轉頭輕輕睨了一眼那邊的采裳。
    采裳一個小姑娘不明白這氣氛,跟隨在後的采衣卻是看得明白,那邊二人貼身而站,少爺臉上那不曾褪去的潮紅和楊少爺臉上微微的尷尬,倒叫姑娘家也是臉紅了:
    真是壞了少爺大事!
    才剛這樣想著,卻是自己偷偷笑了,先拉了原本要去楊南丞那邊的采裳先退出了房門。
    “怎麼了衣姐姐?”
    那邊的楊南丞見著小姑娘們走開了,倒是輕輕舒口氣,心念自己太著急,不著意地退開一步:“嗬嗬……我們還是先去……”
    江若初看著他,眼中盡是不甘不舍,可終於隻是點頭應了,卻在楊南丞轉頭時,忍不住從他身後輕輕摟了男人寬厚的背:
    “阿南……”
    後話不曾出口卻羞得趕緊鬆開手來,下一刻男人卻轉過了身,唇上卻傳來楊南丞溫柔的一吻……
    江若初驚訝地望著楊南丞溫柔詢問的眼神,唇上似乎就要離開的溫度卻叫他立刻驚醒過來,下一刻已經不自覺抓扯住了男人還微微濡濕的發,羞澀地將自己的唇口送上。
    得到佳人主動獻吻,楊南丞自然也不客氣地輕捏著江若初的漂亮下頜,稍顯粗暴地將那溫潤粉嫩的雙唇含入口中,如蜜般甜膩的口液交織著,雙手也就停不下來上下求索著,安慰著自己激動和渴求的欲念。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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