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方柔子把這個叫沐陽的青年留在了方家。
    他平日裏負責給花草澆水除草，不是很繁重的活，正適合他養傷。
    自那以後，在方家做事的小姑娘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恨不得每天路過花園幾百次。如果哪天沐陽衝誰笑了笑，那個人簡直是要被眾人嫉妒死。
    方柔子知道後心裏有點不是滋味，有種自己養的大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
    於是，她時不時就往花園跑，專門盯著那些特意來找沐陽的小姑娘。
    後來啊，就有人悄悄地傳，說方姑娘喜歡沐陽。
    傳到方柔子耳朵裏，她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嗬，本小姐才不喜歡他那種悶悶的性子呢。
    她也就不再去花園看沐陽了。
    人們又都傳，方姑娘移情別戀了。
    日子過得像流水，冬天在方柔子的不情願下匆匆而來。
    外麵寒冷，她幾乎天天窩在屋子裏，逗逗鸚鵡，繡點花樣，翻翻書，寫寫字。人都無聊得胖了一小圈。
    某天她路過花園看到一個挺拔清瘦的身影時，才想起還有這個人。
    沐陽把花房裏的盆栽一一搬出來曬太陽，等陽光弱了他再一一搬回去。
    嗬，真是傻。來回搬不累嗎？
    許是日子太無趣，方柔子竟然天天往花園裏跑。
    人們又開始傳，方姑娘意識到自己最喜歡沐陽，又去花園找他了。
    這回方柔子罕見地沒有一口回絕，而是低下頭想了好久。最後抬起頭問道，我真的喜歡他麼？我不是因為無聊才去看他的麼？
    兩個人總是一個在忙碌，一個人倚在小亭子裏看。
    進了隆冬，天氣越來越冷，沐陽搬花的次數越來越少。十次有九次，方柔子都遇不到沐陽。
    心底似乎有點失落，她站在雪地裏執拗地等著沐陽，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一連幾天，天天如此。
    眾人看得心疼，隻得告訴方姑娘，沐陽向管家請了假，歸無定期。
    歸無定期。
    方柔子隻是愣了愣，一言不發地離開。
    她等啊等，等到春天來了。沐陽還是沒有回來。
    日複一日，夜複一夜。那細碎的鈍痛從心底一路蔓延，發了芽，開了花。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這便是相思麼？
    方柔子傻笑起來，用帕子蓋住臉。
    沐陽，沐陽，你在哪？
    春天的天氣極好，方柔子代替沐陽開始來來回回搬花。日出搬出去，等到太陽下山，她再把花搬回去。
    眾人看在眼裏，隻能默默歎息。
    這方姑娘這般癡情，隻是不知那沐陽還會不會回來了。
    白日越來越長，夏天來了。
    方柔子可以把花放在外麵放一個夏天，隻是她仍是雷打不動地天天去。
    那些花在方柔子的照顧下，長勢甚好。
    方柔子望著花發了好一會的呆，才開始搬。隻是另一雙手突然伸過來，默默地抓住花盆的盆沿。
    那雙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我來吧。”聲音清澈，久違了。
    方柔子緊緊抓住花盆沒有放手，沐陽也沒有催促。兩人靜默了許久，方柔子猛地鬆開手倒退了幾步。
    沐陽見狀便搬著花盆出了花房。方柔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沐陽好像又高了點，背影依舊那麼挺拔俊逸。
    折回花房時，沐陽衝著方柔子輕輕一笑，那細細的碎碎的笑就似三月微風和煦，蒲公英一點點地飄蕩。
    隻此一眼，方柔子驀然濕了眼眶。
    “沐陽，我把我最討厭的冬天捱過去了，我最喜歡的春天也過去了。”
    “你回來了，就別走了。”
    在往後的空洞歲月裏，在那長睡不醒的夢境裏，在嘶吼也沒有回聲的絕望裏，總有一個叫沐陽的青年，站在那裏挺拔俊逸。
    他笑容清淺，不言不語。背景早已模糊一片，分不出白天黑夜，看不清黎明黃昏。在荒頹的夢裏，那是她唯一的慰藉；也是她午夜夢回，噩夢的開始與結局。
    隻消一眼，此身萬年。

    作者閑話：

    我敲喜歡這章。。。可能這種感情太含蓄了
    對吧，像我這麼內斂低調的人，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