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悅寧願用手胡亂地抹臉，也不願意接自己的手帕，薛林筠不由淒涼一笑，訕訕地收回手，把帕子揣回口袋。
    以前楚悅很喜歡用他的手帕，喝個湯都要拿他的手帕擦嘴，把油汙全抹在他的帕子上，看他皺眉，就湊過來親他，柔聲哄著。
    “不要生氣嘛，下次不這麼幹了行吧？”
    與其說是哄他，不如說是對他撒嬌吧。
    那時候楚悅會毫無保留把自己最柔軟的樣子露出來給他看，就像可愛的小貓對自己信任的人露出自己的肚皮，不像現在，一看到他就齜牙咧嘴。
    那樣溫柔可愛的楚悅，他怕是再也看不見了。
    幾個月前他回來的時候，楚悅還會對他心軟，現在他完全放下身段，甚至不要臉地強行擠進楚悅的生活，楚悅也不會再為他回頭了。
    現在楚悅眼裏隻有傅雲歌，一個回眸都不會留給他。
    大概人生就是如此，一邊在得到，一邊在失去。
    “我要走了。”他在楚悅斷斷續續的哭聲裏輕聲道。
    楚悅並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或者說根本不在乎，他現在心裏隻牽掛著手術室裏那個人。
    “下周六的飛機，飛洛杉磯。”
    楚悅終於抬起頭，困惑地看著他。
    “我媽媽葬在那裏。既然我們沒可能了，我就回去陪她。”他淡淡地說，仿佛在講天氣很好。
    “那……”楚悅總算在零亂的腦子裏抓到了一些頭緒，“你的公司呢……”
    “那不是我的公司，我會把它還給薛楓韻。”
    楚悅還是不明白。
    “薛為已經死了，我留在這裏也沒什麼意義。”
    “……”
    “悅悅，再見。”
    薛林筠披荊斬棘歸來，與其說是為了挽回兩年前被迫放棄的愛情，不如說是為了報複那個害他失去一切的人。
    隻是一念之差，兩人終究還是走上了岔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楚悅擦了擦眼淚，看著那個消失在走廊盡頭穿著黑色風衣的身影，隻覺得那抹黑色好像被淚水浸泡得褪色了，褪成多年前那柔軟的白色，一如記憶裏的幹淨美好。
    ——悅悅，再見。
    薛林筠，再見了。
    一個生命消逝，靈魂在上空俯視著泱泱眾生，嘲笑著他們的貪得，也嘲笑著自己曾經的看不開。
    而另一個垂危的生命，終究還是被救了回來。
    傅雲歌睜開沉重的眼皮，就看見楚悅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眶哭得一圈紅，像個可憐的小兔子。
    他有點想笑，卻牽動了傷口。
    “喂，你醒啦？有沒有不舒服？我去叫醫生。”楚悅慌裏慌張地說。
    他握住了他的手，幹澀的喉嚨裏擠出兩個字：“別走。”
    “我不走，我就……”
    “別離開我。”
    楚悅伸出右手迅速地拍了一下呼叫器，另一隻手回握著他的手，貼上自己冰涼的臉，溫熱的淚水流進他的掌心。
    “傅雲歌，我再也不要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