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悅已經有小半個月沒回自己的公寓了，每天鍾點工阿姨倒還是按時來打掃，所以屋裏倒挺幹淨，就是冷清。
    他開了空調，裹著毛毯縮進沙發裏，等著暖氣和睡意將自己淹沒。
    他做了個很模糊的夢。
    夢裏他回到了高中的時候，端端正正地坐在白色鋼琴前，彈著他無比熟悉的《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
    可是又好像和記憶裏有些不一樣。流暢的樂聲裏突然摻雜了幾聲不和諧的音符。他扭過頭，隻見身邊多了一個人，穿著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裝，嚴肅又笨拙地按著琴鍵。
    感覺到他的注視，這人回過頭，不高興地皺起眉頭，好像在說：“我彈得不好嗎？”
    是傅雲歌。
    他看著自己身上稚嫩的校服，又看著成熟的傅雲歌，有些迷茫。
    月光曲依舊在流淌，他緩緩蘇醒，樂聲也如潮水般退去。
    已經是半夜了，窗簾沒有拉，外麵霓虹的光芒灑了進來，如霞光般籠罩了他。
    他抱著膝蓋，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
    傅雲歌就是那個強勢地闖入他生命打亂他節奏的不和諧的音符。
    可是他又那麼喜歡。
    有時候愛情就是來得這麼不講道理。
    明明剛剛吵過架，恨不得把他剁成塊扔進江裏喂魚，馬上又開始想他了。甚至因為對他的想念，都有那麼一瞬間忘了今天下午那些失意的事。
    楚悅打開了手機，空蕩蕩的，一個未接來電都沒有。
    也對，這才是傅雲歌，除了一開始追他的時候放低姿態，什麼時候低過頭。
    他看著通訊錄裏那個名字，猶豫了很久，還是拉不下臉，關了手機，把毯子蒙過頭強迫自己睡了過去。
    而此時傅雲歌也是徹夜難眠，靠在床頭盯著手機出神。
    第二天楚悅是在床上醒過來的。他扒開羽絨被坐起來，有點懵逼。他分明記得，他昨天是在沙發上睡過去的。難道他夢遊回到了自己床上？
    他抓了抓頭發，光著腳踩著羊毛地毯，打開房門，聽到廚房裏傳來哐哐當當的聲音。
    他心裏一緊，又湧起一股隱秘的雀躍。
    他小跑著過去，拉開了廚房的小木門。
    裏麵的人正係著那條有著草莓圖案的圍裙，寬肩窄腰，長腿堪比超模。他正背對著他煮粥，修長的手指捏著木製的湯勺，小心地攪拌著鍋裏香噴噴的小米。
    楚悅揉了揉眼睛。
    他揉了揉眼睛。
    那人回過頭，目光把他從頭掃到腳，皺眉道：“怎麼不穿鞋？”
    他喉頭一哽，過了會兒才沙啞著嗓子道：“你怎麼在這兒？”臉上的喜悅也漸漸淡去，化為木然的冷漠。
    薛林筠沉默了片刻，僵硬地說：“來看看你。”
    “我不需要。你趕緊走。”
    “我先把粥……”
    他話還沒說完，楚悅就已經把天然氣關掉了，“我自己會煮。”
    薛林筠的眸子漸漸歸於黯淡，在楚悅冰冷的注視下，委頓地解開了圍裙，拿上自己的大衣圍巾手套，慢吞吞地離開。
    楚悅喊住了他：“等等。”
    他眼睛又是一亮，回頭熱切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