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0章 為江純熙舉辦的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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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羽輕臨時起意,決定在昆明拓東體育館開的演唱會,出人意料的是,在發布這個消息之後的第二天早上天亮之前,演唱會的票全部在網絡上售完了。
一張票也沒有剩下。
演出開始的前半個小時,項羽輕在後台化妝。
“這樣隨性地消費你的事業和夢想,你不會後悔嗎?”江純熙看著項羽輕問。
“後悔什麼?我也不吃虧。站在舞台上,激情澎湃地表演,有很多很多觀眾聆聽我的聲音,把我的音樂傳達給更多的人,本來就是我的夢想。
“連我都很喜歡你的音樂……真的非常棒!獨一無二!”江純熙點了點頭。
“隻要你喜歡就最好了!那麼,今天的歌就讓我為你而唱吧!”項羽輕輕描淡寫地說道。
“謝謝……”江純熙不再言語,隻是露出溫柔的如向日葵一般的微笑。
“千萬別忘了,要和陸宇說什麼?”項羽輕叮囑江純熙。
演唱會開始了,拓東體育館裏人山人海,“HOHO~~項羽輕,項羽輕……”
“大家好,感謝大家來到我的演唱會……這場演唱會其實是為了一個好朋友而臨時舉辦的,讓她可以在電視機前對她深愛的男友陸宇講幾句話,對方因為生命不久,所以提出了分手。在我開始唱歌之前,先請這個女孩子站到這裏,站在聚光燈下,說出她心裏想說的話。”
拓東體育館裏一片沉寂,觀眾都安靜下來了。
“陸宇……其實,我隻想讓你知道,無論你還能活兩百年,還是兩年,我都一樣,想陪在你身邊。想和你在一起,渡過每一天的時光,無論是刺激的、還是平淡的、無論是甜美的、還是苦澀的,隻要和你在一起,就無所謂。
因為,你就是我心中最閃亮的那一顆星星。
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走,不得不離開我的生活,請別擔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寂寞的時候,我隻要抬起頭來,仰望浩瀚的星空,就像仰望你一樣。
現在請別離開我,這是我能說出來的最不矜持的話。別離開我,讓我陪你走過最後的時光……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陪著你一起消耗你生命中最後的火光……”
體育場響起一片掌聲,有不少觀眾在擦眼淚。
“好吧!給我們勇敢表白的女孩一點鼓勵,一點掌聲。現在來讓我們開始一起High吧!!”項羽輕在麥克風裏吼叫道,掌聲雷動。“第一首歌,聽旋律……有點兒非正常人類的風格……小心你們的心髒……”
“我們愛你……愛你……”體育場裏回蕩著歌迷的聲音。
項羽輕開始唱歌,他轉身回看了一眼江純熙,她耷拉著肩膀,失魂落魄的。他從未見過她如此沮喪。她沒有朝著後台走去,卻朝著舞台的邊緣走了過去……
項羽輕丟掉手中的話筒,衝了過去,在江純熙要摔下舞台的那一瞬間,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狠狠地把她往台子上推了一把,自己卻因為用力過猛,就從三米多高的舞台上摔了下去。他的一隻手,勉強地抓在舞台的地板上,江純熙從舞台上爬起來,衝過去,使勁拉住項羽輕的手臂,可她畢竟是個女人。
“拉不住了!你放手吧!”項羽輕盡力喊道,樂隊的伴奏聲戛然而止,整個體育場沸騰了起來,有不少歌迷站在看台上幹著急,有的試圖從欄杆上翻下來去救項羽輕。
“對不起……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放手的。”
“江純熙,你真的不是普通的倔強……快放手,不然,連你也會一起摔下去的。”項羽輕竭盡全力喊道。
“不……我不會放的……我不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江純熙的臉和手都憋紅了,額頭上滲出黃豆粒那麼大的汗滴。
“我也不是。”項羽輕掙脫了江純熙的手,自己像個自由落體似的摔了下去了。他昏了過去,醫療急救隊趕來的時候,檢查了他的狀況,肋骨摔斷了兩根,一隻小腿骨骨折,頭也摔破了皮,但要核磁共振檢查才能知道裏麵具體怎麼樣了。
江純熙兩眼淚汪汪地坐在救護車裏,跟著項羽輕去了醫院,救護車的警笛聲極其刺耳,幾乎要刺穿江純熙的耳膜。和那時候,送爸爸去醫院的時候一樣,同樣不好的感覺。江純熙抓住了項羽輕的手,他的手變得冷冰冰的,蒼白而沒有知覺。
江純熙的眼淚忍不住掉了出來。她很害怕,很害怕項羽輕會死掉……
她記得上救護車之前,聽到體育場內的歌迷都在罵她,罵她把項羽輕害慘了,若是項羽輕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可她在意的並不是別人的憤怒或者威脅。她在意的是項羽輕的性命,她趴在他身邊,放聲大哭起來,由嚎哭漸漸變成了嗚咽,又變成了喃喃細語:“你不能死掉,不能死,你還可以寫很多很多的歌……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聽到你的聲音……”
其他坐在江純熙旁邊的醫生護士,還有項羽輕的新助理在江純熙的耳邊說了很多話,可她隻是癡癡地看著項羽輕毫無血色的卻又沾滿血的臉,握著他冰冷的手,她隻是在把生的信念傳給他,其他人說的東西,她一句也沒有聽見。“若不是我,你不會變成這樣……對不起……”
回憶的碎片像冬日裏冰冷無情的雪花一樣,一片一片地飄落到江純熙的頭腦之中。
爸爸也是從高處失足摔下來的。是他們一家三口去看投資房的時候,爸爸突然說隔壁這幢未建成的大樓看起來不錯,也不知道裏麵結構如何?他說他進去看一看,如果好的話,就一個單元房來投資。江純熙說去先前那條街上的小咖啡店買一杯咖啡喝,她還問父母要喝什麼?爸爸說江純熙喝什麼,他就要一模一樣的東西,不能讓年輕人看扁了。而媽媽則說如果有奶茶的話,給她買個小杯香芋奶茶。
江純熙買回奶茶來以後,就看見父親站在沒有修好的大樓裏,八九層的地方,背朝她們突然就失足掉了下來。她抬著的咖啡、奶茶全都打翻在地上……呆呆地看著他從高空中像一架飛機一樣墜落下來。
然後,她和媽媽兩人驚慌失措地跑過去,看到摔在地上的爸爸,因為中間有一個遮陽棚子,他沒有立刻斷氣,也沒有直接摔成肉餅。他還剩下最後一口氣,在救護車上,他勉強睜開眼睛,看著江純熙,眼睛裏全是淚水和血……
沒有說一句話,在去醫院的路上,爸爸就已經走了。
江純熙的心都碎了,那一陣子,她經常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可是,那是一場意外,一場讓人除了自我安撫之外,連一個責備對象都沒有的意外。如果一定要責怪誰的話,就應該責怪江純熙去買咖啡,才沒有和他在一起。
爸爸去世以後的整整一年裏,江純熙沒有沾過一滴咖啡,連牛奶也沒有喝過。對她來說,大概沒有比逃避殘酷的現實更好的選擇。
她成了一個工作狂,喜歡一天工作16個小時的工作狂。否則,她那個小小的會計師事務所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麼多的成績。
尤其是在夜裏,她害怕孤獨,隻有把自己埋在一堆一堆的資料裏,她才會暫時的忘記了父親從樓上失足掉下來的那一幕。她甚至懷疑她有抑鬱症,而且病得不輕。她卻不想去看心理醫生,直到有一天發脾氣把重要客戶傳過來的發票全部扔進碎紙機時,蔡維佳和關攸寧才勸她去看一看醫生。
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抑鬱症好了,並不是因為心理醫生。
而是回國的時候,發現爸爸放在抽屜的遺物裏有一封規規整整的寫給她的信,那信本來是準備給二十一歲的她的,不知道為什麼卻一直藏在抽屜裏。
信的大意就是要自己唯一的女兒,就算命運給她帶來挫折,帶來不幸,也要堅強勇敢地好好活下去。一定要過得幸福,不顧一切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隻有這樣,身為父親的他,才能夠覺得安心。
反反複複地看了那封信,哭了一遍又一遍,江純熙才振作起來了,她給自己買了一杯咖啡,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對著住在天上的爸爸承諾說,她一定會好好生活下去的,一定會努力地追求幸福的。
從那一天起,她的生活才恢複到了從前,她也才變回那個天真浪漫的女孩。
回憶就像一波一波的浪潮,滾滾而來……
江純熙剛剛用餐巾紙擦過眼淚,臉頰馬上又濕潤了。是為了爸爸?還是為了項羽輕?她自己也分不清楚。項羽輕為什麼要那麼傻?再堅持一小會兒,就會有工作人員來救他們了。他為什麼要把手放掉?
那是一個令人忐忑不安的夜晚,好像天上的星星每閃爍一下,都讓江純熙的心收緊一次。她不停地祈禱,祈禱上帝會保佑項羽輕,會讓他好好地活下來。
站在夜晚潔淨的窗邊,江純熙看著醫院外麵仍舊熙熙攘攘的街道,如果陸宇陪在她身邊,她會不會覺得好受一點,會不會覺得沒有現在這麼脆弱而不堪一擊。
夜風吹進來,涼滋滋的,江純熙加了一件外套,走到項羽輕的病床旁邊,幫他把被子重新蓋好了。拉了一張椅子,然後,在他旁邊坐下。
她看著他蒼白的臉龐,緩緩地說:“人啊!終究還是會覺得累的,我父親希望我過一種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什麼都沒有告訴我。其實,外星人也好,成吉思汗、蒙哥汗、還是忽必烈汗都好……我都不在意,我隻希望我的朋友親人都好好的,快快樂樂地活著,幸福地活著就好。如果可以把我的命給你一些就好了,我隻想再活兩年,和陸宇一起再活幸福地兩年,剩下的壽命可以都轉送給你……”
說著說著,江純熙就趴在項羽輕的床邊睡著了,她臉上露出一絲恬靜,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