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再見故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1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幾乎沒有費什麼大力氣,她就從後麵的玻璃窗翻了進去,進去才發現擦破了腿上的一小塊皮,流了一點兒血,不過沒什麼大礙。
等她站穩了,發現這間臥室裏的木板床上空空的,別說人,連床鋪都沒有鋪好,木板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看起來像是很久也沒有人住過了。
這間臥房背後就是客廳,這排房子的結構,恐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然後就是個小天井,天井和前門之間是一間小一點兒的臥室。二十年前的記憶像流水一樣,嘩啦啦地淌出來。
她扭開大臥室的門鎖,卻發現推不開,應該是從另外一麵反鎖了。
江純熙拿出工具箱裏的鐵鑿子,憑著感覺,用鑿子頂住有門銷的地方,略微傾斜一個角度。然後,用毛巾墊在鑿子末端,再用錘子慢慢地敲,直到鑿子卡進了那個金屬門銷,她試著微微往右滑動一點點,然後重新鑿出一個口子,又微微向右滑動一點。
江純熙不敢猛砸,怕隔壁的鄰居聽到。
她就這樣耐心地花了十幾分鍾,才把門打開。
房間裏有老式的二十一寸電視機,還有一個露出海綿的紅布舊沙發,窗台上放著一盆幹枯掉的仙人球和一個裝滿了煙灰的舊煙灰缸,沙發前麵有一個合成板搭成的茶幾,看上去很髒。
她一轉身,看到靠左邊牆角的地方有一個床墊,放在地上,上麵躺著一個男人,正如劉子牧說的,滿身都纏著紗布,隻剩下一雙閉著的眼睛和仰麵張開的鼻孔。
江純熙走過去,她拉開他腳踝那裏的褲子,又扯開一點兒紗布,他腳踝上有一個小小的可愛的紋身,是一個心型的,心型裏麵有一條小小的河流。
江純熙輕輕地撫摸著男人的臉,眼淚不小心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滴到男人臉上的白紗布上。“傻瓜,原來你一直都在我身邊。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輕易地就死掉的。為什麼要裝黑社會老大?一點兒也不像!差了十萬八千裏遠。”
江純熙又打開了客廳另外一麵的門,走到天井裏,又走到前麵的小臥室裏。
屋子和院子裏都隻有那一個躺著的人,再沒有其他人,項羽輕呢?他被弄到哪裏了。
江純熙又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決定還是先把陸宇弄走,再做打算。
江純熙,出門把車子開到門口,然後,把自己的風衣脫下來,罩在陸宇身上,雖然顯得有點兒小,但還算ok,至少不會像他現在那樣,滿身紗布,太過顯眼。
去哪裏呢?帶著陸宇,肯定不能再回公寓了。可去哪裏呢?去旅館,他這個樣子,指不定旅館的人會報警。江純熙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她一直開著車四處瞎繞!
沒有值得信任的人,不能去火車站,也不能去飛機場,他們好像無處可逃。
天氣總是變得很快,在暴雨下下來之前,江純熙在附近的小賣部裏,用現金買了很多麵包,餅幹,礦泉水和急救用品。
當她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到車上,剛剛關起門來,黃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地落了下來,打在擋風玻璃上,天色漸暗,陰沉沉的,叫人害怕。
江純熙看了一眼躺在後座上包滿了紗布的陸宇,把車子發動起來,按下了門鎖,朝著蜿蜒曲折的鄉村山路開了上去,在她想出應該去哪裏之前,她決定窩在山裏,以前和父母來上墳祭祖的時候,曾經走過一些彎彎繞繞的山路,在這種地方應該會比回城裏安全吧!
過去的時光,那些美好的記憶,和蔡維佳、關攸寧,還有劉子牧一起玩樂的地方,現在統統變成了最危險的地方,她們就像一些被貪婪吞噬了的野獸,不再像人。可她自己卻一直沒有發現,要有多遲鈍,才會沒有看到蛛絲馬跡,要有多遲鈍,才不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出軌的對象是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要有多遲鈍才會一個開著車子,載著深受重傷的陸宇,想著他的樣子而感到心疼……
江純熙眼眶裏湧出來的淚水和遮住擋風玻璃的大雨讓她視線漸漸模糊,迎麵開來一輛裝著泥沙的大卡車,她差點兒載著陸宇和它相撞了,擦肩而過以後,她聽見卡車司機大聲吼叫,罵髒話的聲音。
江純熙聽到了盤山公路上的一個應急停車處,還是放聲嚎啕大哭,她一直努力裝作很堅強。
她在那幾個人麵前畫了大濃妝,她不願讓他們看到她的膽怯,她的軟弱,她的無能為力,她用紫紅色的眼影遮住了早已哭得紅腫的眼睛。她故意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她怕一個閃失,她們就用她最在意的人的生命,來徹底要挾她。
江純熙看到那床血被單的時候,決定自己隻能像曆史上彭城之戰時,項羽以煮其父相要挾,劉邦卻說:‘幸分我一杯羹。’
這種委屈沒有可訴說的對象,壓抑在胸中,江純熙隻得坐在這輛狹小的車子裏,聽著暴雨打在玻璃上發出的嘈雜聲音,放聲大哭,宣泄情緒。她的生命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疲於奔命,變得這麼脆弱無助……
回頭看了一眼後座上的陸宇,他一直沒有意識。
江純熙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冒雨衝出去,又打開後座的車門,跑上去,她把陸宇的頭靠在自己的腿上,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龐。“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從來也沒有停止過等待。我但願,我們就做一對同命鴛鴦,死在這裏,也不錯。雖然,我覺得自己就這麼死了,未免太年輕了。你倒是賺夠了,應該已經活了兩三百年了吧?!應該已經愛過很多人,和很多人一起生生死死過吧!”
江純熙說完,就癡癡地看著側麵車窗上留下來的雨滴,憂傷而絕望的情緒像一股狂風,想要卷走她最後的那一點點像沙灘上的砂礫一樣意誌力,他們的前途就像習慣性撒謊者隨口做出的承諾一樣虛無縹緲。
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件事情支持著她不會倒下去:項羽輕的下落。
“咳咳……怎麼可能?我……咳咳…我可是很純潔的。你可是我這幾百年來第一個正式的女朋友。”陸宇勉強地透過紗布發出一種奇怪而不清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