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像一頭迷途知返的羔羊一樣，好像漸漸地走上了正軌。
    江純熙在樓下通告板上貼了A4紙打印的小廣告，為項羽輕找到了3個學鋼琴的學生，因為是假期，學生一周來兩次，每次收入兩百塊錢，他的收入基本夠他們兩人的生活費了，而且，學生數量還有望繼續增加。
    一天下午，江純熙準備下樓去拿淘寶上買的包裹時，對麵的門突然像鬼門一樣打開了。
    一看，竟是已經有數日不見的彪悍強壯的紋身大哥。江純熙吃了一驚，前幾天這屋子裏住的，還是那個幾乎不說話的，學IT的瘦白小哥呢！江純熙忍不住問：“你怎麼在這裏？！”
    “哦，你懂的，人生苦短，知己難求。所以，我前兩天就來敲了這家的門，我問那瘦骨伶仃的小哥，這房子他賣不賣？他問我出多少錢？我給他寫了一張支票，他看完以後，好像很不滿意，突然就氣昏倒掉了。害得我不得不把他送到附近的醫院裏搶救…。。”紋身大哥摸著腦袋笑了笑。
    “後來呢？”江純熙瞪大了眼睛。
    “後來，我就耐心地等著他醒過來，我想我是個粗人，可能不懂那公寓的價值，所以，又重新給他開了一張支票，把價錢翻了一倍。可他竟然氣得哮喘病發了。不過，在他被送進急診室之前，我拉著他的手，硬把支票塞給他，他好像終於點頭同意了。於是，我把我的手機寫在他掌心，讓他聯係我。”
    “你支票上寫了多少錢？”江純熙好奇。“這隻是一房一廳的小公寓。”
    “第一次一百萬，第二次兩百萬。這裏可是市中心啊。”紋身大哥說，“所以，後來他病好以後，打電話給我，說他已經委托中介辦理手續了。房子給我，我就搬進來了……”
    “你還寫支票？收保護費不是都收現金嗎？”江純熙開玩笑，她差點兒沒被這紋身大哥的事情笑崩，那房子現在最多值六七十萬吧。
    “你剛從國外回來的吧？！現在國內誰還收現金啊？一大袋子錢，帶著多礙事呀！掃二維碼！”紋身大哥說。
    “對了，怎麼稱呼呢？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鄰居了。還沒有正式介紹過，我叫江純熙。”江純熙問。
    “我知道。”紋身大哥說。“……因為那小子不是喊過你嗎？我聽見了，也記住了。我叫馬尋歡……”
    “馬尋歡？這是藝名？還是真名？”江純熙忍住沒笑出來。
    “真名。”馬尋歡歎了一口氣。
    “你出生的時候，你爸媽在看古龍的《小李飛刀》吧？”江純熙一點兒也不客氣。
    “哎，我這名字可是好名字。不知道給我帶來了多少福氣。”馬尋歡笑了笑，“對了，我可以請你下樓吃袋肯德基的薯條嗎？”
    “什麼？”江純熙第一次聽人這麼邀約的，不免有點兒吃驚，不過，他們不熟。
    “吃薯條，其實是因為我肚子有點兒餓了，但我還有一家保護費要收，就在肯德基附近。”馬尋歡解釋。
    “你沒有小弟嗎？”江純熙好奇黑幫經營的是什麼樣的事業。
    “這家小弟們搞不定！你要陪我去嗎？”馬尋歡壞壞地笑了笑。
    “我可不敢……你要是掛彩了，我家有急救包。當然，如果你沒被警察抓到的話……”江純熙猶豫了片刻，終於說出來。
    “那小子在教鋼琴，能教一教我嗎？你能幫我問問他吧。我也想搞點兒文藝青年搞的事，提高自身修養。”馬尋歡問江純熙。“這年頭，技多不壓身，搞不好什麼時候，就用到了呢？走，我們邊走邊說，我趕時間。”
    兩人說話間就到了電梯門口。
    “好啊！收保護費還要會彈鋼琴呀？我以為隻要凶相畢露、強壯健碩、再加上無敵的氣勢，就可以收到保護費了。”江純熙發揮自己的想象。
    “那是在以前，現在要是沒文化，不懂科技，不能與時俱進，幹我們這行的必死無疑！”馬尋歡笑了笑。
    電梯門打開了，馬尋歡伸出手來，像紳士般讓江純熙先進去。
    有那麼一瞬間，江純熙有一種錯覺，她覺得和馬尋歡在一起很輕鬆，很愉快。甚至有一種奇怪而溫暖的感覺。
    穿過灑滿陽光的步行街，來到肯德基。
    “你想坐窗邊嗎？我想喝杯茶。”馬尋歡轉頭問江純熙。
    “好啊！窗邊的景色總是會更好一些。”江純熙坐下來。
    “我去買薯條和紅茶了。你要炸雞翅嗎？你這個小身板，多吃點兒吧！”馬尋歡看也沒有看江純熙，說道。
    “不了，我不餓。我忽然有一種想喝咖啡的感覺。但這裏不是澳洲……”江純熙看著窗外過往的行人，忽然黯然傷神道。
    “澳洲的咖啡有什麼特別的嗎？”馬尋歡饒有興致地看著江純熙。
    “那倒不是，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喝的那杯煮焦了的卡布奇諾，有點懷念……懷念那時候一起喝咖啡的人。”江純熙幽幽地說，“算了，既然不會是同一種味道，不是同一種情緒，我又何必嚐試呢？給我點一杯不要冰的芬達吧！”
    “……教鋼琴的那小子不是挺好的嗎？”馬尋歡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問江純熙：“你覺得呢？至少人還算可靠，也仗義。”
    “我知道他好。不過我們不是那種關係。我們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情，不是一兩句話說得清楚的。”江純熙突然意識到自己正在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解釋她和項羽輕的關係。
    “哦，我去點餐了。很快就回來！”馬尋歡站起身來，朝著櫃台走去。
    馬尋歡帶著整個托盤回來以後，和江純熙兩人靜靜地坐著吃薯條，他偶爾抬頭起來，看江純熙一眼，卻什麼也沒有說，直到薯條吃完了。
    馬尋歡站起身來，“你自己回去，能行嗎？我先去收保護費了。晚上，我來你家吃火鍋。叫那小子準備好材料……我喜歡吃土豆、粉絲和生菜……告訴他，如果我滿意的話，他完全可以住我家，我教他點兒武功。有時候，男人光靠嘴巴厲害，可不太好使。”
    “多謝了。”江純熙感激地看著馬尋歡，看樣子他真的是喜歡項羽輕的，還打算教他防身用的武功呢！
    “走啦！晚上見!”馬尋歡朝著江純熙揮了揮手。
    江純熙愣了一愣，是因為陸宇嗎？她現在竟然這麼害怕和人告別，看見對方揮手告別，她就會想起陸宇，想起了似乎自己一直在和陸宇告別，終有一次成了記憶中的永別。
    馬尋歡彎著腰，輕輕地拍了拍江純熙的腦袋，然後朝著她溫柔地笑了一笑，他看起來怎麼也不像第一次見麵時那麼彪悍可怕了。
    等馬尋歡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江純熙的視野裏以後，江純熙順便買了一個肯德基全家桶，是給項羽輕買的，他正在家裏譜曲，寫歌。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害怕被項羽輕抓住了她和馬尋歡單獨約會的口實。至少有了這個全家桶，她就可以輕易地略過剛才兩人一起吃薯條的事實了。
    馬尋歡提出來，讓項羽輕到他家住，那家夥會高興嗎？他會不會擔心睡眠質量？或者環境衛生之類的事情？聽說作家和藝術家是最難伺候的兩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