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輕和江純熙順利地買了昂貴的機票，他們兩人幾乎沒有什麼行李，隻有一些隨身物品。陸宇的天文觀測筆記已經全部從菲律賓海運回中國了。
    江純熙失魂落魄地跟著項羽輕往前走，她無法忘記陸宇，無論她在那份剪報上看到了什麼——照片、還是文字，她還是無法相信陸宇已經死了。她的目光略微有點兒遲滯，若有所思……
    “走吧！我覺得我們應該趁那兩輛車上的壞人還沒跟上來的時候，趕緊上飛機。別逛免稅店了，雖然價格便宜不少，我也知道你們女人總是離不開各種化妝品。但比起省錢來說，還是保命更要緊一些吧。”項羽輕扯了扯江純熙的手，說道。
    “哦，好的。”
    此時，機場裏魚龍混雜，各種膚色的人不約而同地拿著手機，低著頭發短信或者玩應用，另外一隻手拖著大大小小的行李箱，腳步匆匆。
    運氣不算好，大概還有好幾個小時才能登機，坐在登機口處的座椅上，項羽輕和江純熙不敢掉以輕心，沒有上飛機，就等於還沒有脫離危險。
    “你看過阿加莎。克裏斯的《雲中命案》了嗎？”項羽輕忽然問。
    “沒有。很特別嗎？”江純熙問。
    “以我的眼光來看，這本書寫得不算好，太短了點兒，故事也不算新奇，屬於阿加莎著作裏的下等品。隻是，要坐飛機就想起了那個命案，現在來說，的確就是很特別。”項羽輕歎了口氣。
    “是講什麼的呢？”
    “是講有個老太太在飛機上被人謀殺了。既然是下等品，那麼我劇透也沒關係吧！”項羽輕看著江純熙，試圖征得她的同意。
    江純熙點了點頭。
    “殺人犯為了謀財而害命，在飛機上做了簡單的化妝，使自己看起來像機組乘務員，把毒針插到老太太的頸部……然後，他放出了活的黃蜂，並把毒針隨手丟到附近的地板上，使其他人蒙受不白之冤，而他自己則看起來毫無可能有嫌疑。”項羽輕平靜地說。
    “這樣啊？不過，馬上就登機了，你說這個故事有什麼意思嗎？”江純熙忽然想到。
    “沒什麼意思，不排除那些想要暗殺我們的人在飛機上，從後麵偷襲我們。你說呢？”項羽輕咧開嘴笑了笑，像是在開玩笑。
    “不會吧？！被你說完以後，我有點兒毛骨悚然。”江純熙打了個哆嗦。
    不過，等待的時候，什麼也沒有發生。
    四個小時之後，廣播裏開始播放C324航班的登機提示。
    因為算是淡季，所以，坐飛機回中國的人並不多。大部分人都喜歡坐在前艙，因為據說在飛機發生事故的時候，做前艙的人生還的機會比坐後艙的人要多一些。
    江純熙掃了一眼後排的座位，最後四排都是空空的，考慮到項羽輕先前講的阿加莎。克裏斯蒂的飛機上的恐怖謀殺案，她決定直接坐到最後一排，如果背能靠著機艙的牆，至少會多一些安全感，免得有人從背後走上來，朝她脖子上插毒針。
    項羽輕看著江純熙，哼著他剛才在逃亡路上，靈感迸發寫出來的新曲子。“別怕，有我在呢！我會小心翼翼地保護你的安全的。就像保鏢保護美國總統一樣……”
    “你一沒有導彈防禦係統，二沒有槍支彈藥，三沒有武功……”江純熙踮起腳尖來，把行李送到頭上的行李櫃裏。
    “別小看我，我有一顆想要保護你的心，有一顆聰明的頭腦，還有善於觀察分析的習慣。我想我可以保護你的……當然，我還是個男人。如果，我沒死，我不會讓你先死的。江純熙，你記住我的話。”項羽輕語氣中帶著一點慍怒。
    “……”遇到這種情況，江純熙總是不知道如何應對。先前項羽輕在出租車裏抱住她的場景就像回放電影鏡頭一樣。他應該會覺得生氣的，不是嗎？這樣對一個人好，可對方卻總是無動於衷。她也會被項羽輕身上的那種奇怪而又親切可靠的氣質吸引，他像個瘋狂不羈的藝術家，卻又像個可以洞察一切的福爾摩斯。
    和陸宇完全不同的風格，如果沒有遇到陸宇，她也會情不自禁地喜歡上眼前的這個感情豐富的小子的吧！
    隻是和陸宇不明不白的戀愛，像冬天裏出乎預料的一場雷陣雨，讓她感覺自己像一隻淋濕了翅膀的小鳥，在嚴寒中膽戰心驚，不敢再朝著灰暗的天空義無反顧地展翅飛翔。
    “別尷尬。我隨便說說，別忘心裏去，最怕你有負擔。我知道，愛情這種東西，就像時逢旱季，種在小花壇裏的番茄苗一樣，並不是你期望它長大，它就馬上會長大的。”項羽輕忽然說道，“看書不？我帶了兩本書，以免坐飛機的時候感到寂寞。一本是《金色夢鄉》，懸疑小說。一本是《精進》，我把他歸結為思維能力培養書。你想看哪本？”
    “《精進》吧！我覺得我很笨，經常都後知後覺。”江純熙不好意思地微微笑了一笑。
    “笨有笨的可愛。”項羽輕笑著摸了摸江純熙的頭。“別太聰明了，人一旦太聰明了，什麼都能想得到，其實是一種負擔。”
    “是嗎？”江純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當然啦！明成祖朱棣聰不聰明？聰明極了。直接就篡了他侄子朱允炆的位，當了皇帝。可朱允炆的屍體一直沒找到，害得朱棣白白擔心了二十多年。朱棣要是傻傻地做他的燕王，多好啊，據說朱允炆宅心仁厚，他當皇帝，朱棣肯定是衣食無憂，生活質量肯定比後來當了皇帝要高很多，你說是不是啊？”項羽輕綁起安全帶來，看了江純熙一眼。
    “有道理。但我還是想變厲害一點，免得總是被弄得暈頭轉向的。說實話，如果沒有在菲律賓遇到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江純熙歎了口氣，看著窗外機場跑道上令人乏味的枯燥景色。
    “也好，就當是個防身技能吧！有時候，我怪擔心你的。傻乎乎的……遇到好人算你運氣，遇到壞人就倒黴了！還是聰明點兒好，不吃虧。”項羽輕笑了笑。
    廣播裏空中小姐甜美的聲音響了起來：“請各位旅客係好安全帶，艙門已經關閉，飛機即將起飛。衛生間暫時停止使用……”
    江純熙從前麵座椅背後的口袋裏拿出了靛藍色的薄毯子，準備蓋在身上，先睡一覺。眼睛閉上的那一瞬間，她忽然看到了先前開著那個穿著煙灰色羊絨衫的中年男人的背影，他剛好從衛生間裏走出來，樣子不緊不慢，他回頭朝著她極度自然地笑了一笑，他深棕色的臉部皮膚上起了一些難看的皺紋，就像塞在髒衣服籃子底部襯衣上的褶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