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天堂一般的日子
    天天還沒回來，喬木說明天送回來，一切安全。
    喬木是天天的親爹，是個正經人。
    甘棠從不擔心別的。
    看書看到惡心。
    心裏漸漸寂寥，周圍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她沒有任何娛樂，所以屋子裏沒有任何視頻或電視的聲音。
    甘棠雙手抱在胸前，情緒低落。
    但這低落也是幸福的，胡亂看下水木調節下。
    勉強自己繼續看書：
    日升不明，“為什麼都想結婚？跟他回英有什麼好？半輩子削薯仔皮。”
    “你是唯一不想結婚的女子。”
    日升微笑，“做女友豈不更加快活，一點責任也無。”
    甘棠感覺很有意思，是的，這和自己的心思不謀而合。
    當然，離婚後也不是非得有男朋友，隻是，如果有很好的，也沒必要非要過幹枯的寡婦生活，但是，結婚真的就不必了。
    喬木本質是可以的，除了自私了一點，就這樣他們的婚姻也不過離婚收場。
    別的男人，也就算了吧。
    人跟人能有多大不同呢。
    男女朋友，可以隨時散夥。
    不必夾雜太多無謂的東西。一個人清簡的生活多好。幹嘛吃力不討好去做人家的老媽子。
    一位香港作家說：
    本港生育率自六十年代起便呈下降，速度迅速，年輕人寧願選擇單身生活，即使結婚，亦不要孩子。據悉，已婚婦女避孕率高達百分之八十，全球最高。
    不用硬行逼令節育，都會居民已經舉手投降，生活如斯緊張痛苦艱難，競爭好不激烈淒慘，即使有生育自由，甚至七八九十個政府也不反對，亦急急棄權，情願孤苦終老。
    筋疲力盡，憔悴不堪之餘，隻想喝一杯，上床好好睡它一覺，不敢再添增任何牽掛煩惱，專家預料出生率會持續下降。
    去年，平均二十一位生育年齡女性中，隻有一位生育孩子，為什麼？似乎不用詳作解釋。
    現代女性先得做好事業，然後，再盡天職，忽陽忽陰，很多時要兩者兼顧，身分混淆，實在吃不消。
    其實男女都累，政府和政策都在鼓勵二胎，可是還是有大批的夫妻至多生一個孩子。
    沒有條件，幹嘛要打腫臉充胖子。
    沒有老人帶孩子，沒有錢付輔導班費用，沒有精力照顧教育，孩子喂奶生病都要看老板臉色請假……生了孩子鼓勵生育的人給養嗎？！
    不養就別瞎BB！
    “甘棠，帶你到一個地方吃餃子。”
    “嗬，”正是中午11點多，甘棠還沒吃午飯：“遠嗎？”她貪吃，也愛吃餃子。
    保羅拉住她的手，她無所謂。
    但找到位子就抽出手來坐。
    服務員端上一大盤餃子，形狀可愛、熱氣騰騰，饞嘴的甘棠眼睛一亮，伸出筷子，見別人還不動，便說：“我不客氣了。”
    真好吃。十個餃子下肚，都沒有任何感覺，看來幹掉一盤多都不成問題。韭菜餡的永遠最美味。
    甘棠蘸著辣椒油生抽和醋，吃得一額汗，叫夥計拿飲料，對著瓶口喝。
    保羅笑，發自內心地。
    許久沒有這樣舒服開心。
    他不介意有這樣的妻子和家。何況甘棠很美。
    她穿一件大花的枝條一般圖案的黃綠色裙子，男孩子一般的短發，不施脂粉，神情眼睛裏那麼年輕，有天真的味道，她和同齡的女人太過不同。
    長得清爽自然，沒有染發駁發，不畫什麼煙霧眼，嘴巴好好合著，不會分秒嘟起作性感狀，衣服隨意，一切自然，隨遇而安，學識又上乘，甘棠實在是一塊璞玉。
    保羅不出聲，他的目光落在甘棠脖子上，她的裙裝很薄，胸那裏很有料，看得出她大概隻穿那種單層布的胸衣。他發覺自己的目光向下溜，像少年十四五歲時貪婪與依戀，想看多一些，嗬，這像什麼，保羅，你已幾乎是中年人，他別轉頭。
    吃得頭臉都出汗的甘棠，有一張沒有化妝的粉臉，雙頰紅緋緋，笑盈盈。
    店裏有空調，但他平白覺得熱。
    他照顧她，給她添蘸料。
    她有一種女孩子的稚氣，仿佛很享受被照顧的感覺，但又注意分寸，不願意太麻煩對方。他一直覺得作為女人，她實在過於自覺了。
    一頓飯吃得舒服。
    他凝視甘棠，“你丈夫怎麼會忍心對你苛刻？你是應該被愛護的女人。”
    她勉強一笑：“不說他。”
    兩人吃完出去，人多，他走在前麵伸手，她遞過自己的手，由他牽著，兩人坐到車裏開了空調，漸漸才真的涼下來。
    其實已經到了秋天。
    甘棠披著一件短外套。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整個炎夏。
    回家接到電話：
    “甘棠姐，我三十大壽，多麼淒涼，”南多如此說：“從此踏入中年。”
    甘棠笑不可抑。
    “你一定要赴約幫著安慰我。剛好是周末，麗華酒店。”
    “好，我答允奉陪。”周末都是喬木帶天天，時間倒是合適。
    甘棠想不到在麗華酒店會碰到保羅。
    一個中年女人搭著保羅手臂不放，他一步步後退，脊背貼到牆上。
    甘棠本覺好笑，但繼而惻然。
    難得中年女子還會如此戀慕一個人。
    宴會中，她輕輕側身對著他：“又是哪位妹妹？叫你脫不了身？”
    他伸手指點一點她，表示下次算賬的意思。
    她笑，覺得好玩。
    宴會結束，他走到她身邊悄悄說：“我送你。”
    甘棠並不停腳，舉起雙手投降：“誰敢與你同車。”
    保羅忽然一個箭步走近，單臂把甘棠擁到懷中，緊緊扯住，尋找她的嘴唇。
    甘棠嚇一跳，幸好是出了酒店，不然真沒臉見人。
    顧不得亂想，這時連疼痛也忘記，腮磨到他的須根，一陣迷醉，她知道腦部分泌出多普芬，叫她說不出的快活，她雙臂不自覺抱緊他的腰。
    他送她到樓下，借故要上樓。
    她攀住他雙肩，光裸著手臂製止。
    雖然柔弱，但她知道他會尊重她。
    他在星光下吻她。
    她側著頭，隻見深藍色蒼穹密密麻麻布著星宿，閃亮如寶石，不禁呆住。
    他的唇是那麼的柔軟，令人綺思。
    啊，這麼密的星之夏夜。
    但更多的時候，兩個人隻是微信聊一聊。
    她問：“那天在南多生日宴酒店裏和你親密的女人是誰呀？”
    保羅：“認識的一個朋友，對我大概有點意思。是個嬌縱霸道的，不可能的。”
    甘棠想起那女人年紀，懷疑他是想找年輕的：“網上我常常看一些戀愛婚姻帖子，中年女人很被男人瞧不上，不論什麼年紀男人似乎都喜歡年輕女人。”
    保羅：“我沒有這個心結。年輕的結果就是變老，誰沒有年輕過，漂亮的也可以變得不漂亮，所有有形的都很難長久，而內在美才是最持久的東西。你看一個人並不驚豔，但時間越久，越覺得有很多寶貴的地方……內在美是經得起看的、經得起試的、經得起長期來驗證的東西。今天塗得滿臉的粉，晚上也就沒有了，長期要補啊修啊，搞半天，人家不用，純天然，一年到頭氣色都很好。內在美是持久的，它看不見，所以更加珍惜和可貴。”
    甘棠大笑：“我怎麼聽著這麼熟悉，像是那個曾仕強老爺子講的話吧？”
    保羅也笑：“巧了，你也看過（他講話的視頻）？”
    又道：“這麼巧也是難得哦。曾老爺子說的很對啊。我見過太多膚淺的女人，我找女人不是什麼條件都沒有，隨便什麼女人都行，我有我的條件，我一直在找我覺得值得的那種女人……”
    甘棠雖然覺得這些話似乎有說自己不夠美貌年輕的嫌疑，但是話本身是很合她心意的，這個保羅倒是難得。
    本來以為他是個膚淺的人呢。
    看來生活上還挺有自己一套的。
    晚上，小五剛進門。
    保羅叫他進屋：“去哪了？最近你常到外麵去，談女朋友了？”遞一罐冰飲給他。
    小五不好意思地笑：“大哥……”腳擦擦地。
    保羅拍拍皮沙發：“小五坐，咱哥倆好久沒嘮嘮了。哥瞎忙，顧不上關心你，你不怪大哥吧？”
    小五忙抬頭：“大哥，您說什麼話。我這條命都是大哥給的，大哥是我親哥，這幾年也跟著您長進。您比我媽還親是真。”
    保羅也坐倒在沙發上，自己對著飲料斟酌喝了兩口，緩緩道：“小五，哥吃的鹽比你吃的飯多。哥和你誰了解女人，你自己心裏也清楚。”
    小五看著大哥，有不妙的預感。
    但大哥笑了一下：“舒驍對你怎麼樣？”
    舒驍是去年剛大學畢業來到單位的一個新員工。長得美麗大方，性格外向。
    小五臉刷地紅了：“大哥什麼都瞞不了你。”
    隔一會兒他低著頭道：“她對我很好，也不嫌棄我沒上過大學。”
    保羅道：“你了解舒驍嗎？”
    小五遲疑：“她是個相處很愉快的人。剛來的時候我幫過她一點小事，她一直叫我小五哥。她對人也很熱情。”
    保羅：“你知不知道她除了你還有四個幹哥哥？有兩個都和她關係……曖昧不清？”
    小五猛地抬頭，臉上有不置信的神情。
    保羅拿起手機，撥一個電話：“小林，都查清了吧？你給小五說。”
    小五疑惑地接過電話，隻聽裏麵是公司公關部林經理的聲音——“小五，舒驍和他們部門主管彭濤關係親密，經常一起去吃飯看電影理療按摩；部門經理淩峰瑞她叫哥的，昨天剛剛一起看過話劇，挽著手臂關係親熱；公司的技術大拿嶽凱向她求過婚，這個咱們公司技術那邊的人都知道；在公司外麵她有個準男友，我們拍到他提著各種火鍋料進舒驍租的地方，她開門一跳就跳到他身上。”
    小五遞給保羅電話，呆呆地坐著。
    保羅：“戀愛結婚很少有一帆風順的，你也別沮喪，這世上有很多好女孩，天涯何處無芳草。”
    保羅：“現在的有些年輕女孩子，或者說沒腦子，或者是太有腦子了，你應該找個好女孩，本本分分的，以後一輩子才不吃苦頭。”
    拍拍小五的肩：“去休息吧，有什麼想不通的來找大哥。”
    一個小小公司，居然這麼多人精，保羅捏了捏太陽穴，半躺著休息。
    隻有和甘棠一起的時候，他不用動腦子。
    可愛的甘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