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親愛的丁寧
    兩個人情緒平和一點的時候，南多仍道：“保羅哥，丁寧走的時候同你說過什麼嗎？他真的好嗎？”
    保羅說了大概的情況，讓南多不必擔心他的安全，這應該不是問題。因為他的走並沒有賭氣和其他安全的因素。
    南多這才真的確定：丁寧的走，真的和他一直以來的心病有關係。
    無論她如何說明自己不在意，他也沒有放過自己。
    但是，冒著永遠見不到這個人的風險，他也決定了離開……
    她覺得自己永遠理解不了男人的心理……
    也永遠不可能再那麼毫無保留地倚賴他了……
    她的自尊不容許她去求他，求他回來她的身邊，重新用那個曾經溫暖無間的懷抱擁抱她……
    她隻覺得自己心的某處有一陣疼痛。
    仿佛最美的瓷器出現了一道裂痕。
    她有點確定自己是愛丁寧的。
    保羅的美過於紮眼，過於炫目，他的一切都帶著令人不安的侵略性……至少，南多覺得是這樣。
    所以這一夜，她也不願意多說，說了又怎樣……
    隻是當他表白自己內心的時候，她會有心軟，會難過……覺得自己並不是冷硬的人……
    可是對不告而別的丁寧，她時時感到難解的恨意……她愛他，愛他揚眉的笑，愛他那少年般有點禁欲的麵容，愛他幹淨的襯衫和西裝領口，愛他那總是幹幹淨淨的飄逸頭發……甚至他修長的手指……他是完美的，在她眼裏，他是造物主最精心做出的那個男人……他的眼睛似並不算極美，但有她最愛的一種斂著的沉靜。
    她回到臥室裏，踏踏實實給那個從來不回複的丁寧的微信發信息：“丁寧，我太恨你，你讓我哭了許久……我也不想有人安慰……我隻是絕不會原諒你了……”
    晚上入睡的時候，卻發現那個頭像有回複，她的心一瞬間怦怦跳起來，立即點開看：
    “南多，對不起……”
    南多失望極了，她逼著自己冷靜恢複道：“丁寧，我想你在我身邊，回來好嗎？”附一個流眼淚的圖標。
    她一向是個自尊的人，發出這樣的消息，已經無地自容。
    這是她的底線。
    事實上她覺得自己對丁寧曾經毫無保留的倚賴，已經因為這句話，而打了折扣。
    愛本來應該藏在心裏最深的地方啊……怎麼可能拿出來哀求呢？！
    那還算是愛嗎？！
    11點多，手機響了。
    南多在黑暗中一個激靈，大腦瞬間清明，是丁寧的。
    他電話裏叫她開門給他。
    南多的心“咚咚”跳，她第一直覺是：自己的那句話起了作用。
    開了門，兩個人相對，隻是無言。
    丁寧瘦了，但還是那麼好看，也讓她生起一種惱火，和涼薄來。
    進了臥室，他長久地擁她在懷裏。
    她掙紮半晌，哭了：“你隨時走，走了我就同別人上床。”她不知自己為何說出那樣狠的話來，隻想狠狠地刺傷他。
    丁寧紅了眼睛，更加緊緊地抱她：“不要說了。南多，我不會再走，我心裏隻有你。”
    南多軟了，這麼多天來，她第一次放鬆了自己，倚在他懷裏，覺得幸福就像星辰那樣可貴。
    她道：“如果保羅願意離開就好了，我們過得好好的。我不想一點點變化。”
    丁寧第一次心中有了底，他淡淡道：“若是他不想離開，你可以去看他，給他在外麵找個地方，你可以偶爾去看他，免得他牛皮糖一般盯著這裏。這是我們的家，我不想看見他。至於為了他再躲一個地方，我有點累了……你呢？”
    南多皺眉：“我也不想動了。我們在這裏好好的。就這樣吧，就說有空去看他好了。”
    臥室還是那個臥室，橙色的毯子、燈火粼粼的湖麵、正對著床的淺紫羅蘭窗簾的小窗……但已經完全不同昔日的孤寂……
    南多被攏在胸前，早已經嗬欠連連……
    丁寧無奈地彎下嘴角，給她圍攏了被子，自己也關了床頭燈。
    這些天，自己過得也不好。
    隻是，不用一劑猛藥，不對自己狠一點，怎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呢！
    幾天後。
    已經很晚，保羅還是沒有起床。
    小五衝進來：“大哥，你怎麼了？大哥你不能這樣。你該去公司了。”
    保羅覺得自己全身都廢了一般。
    那天，本來答應好好的南多，第一次來他新租的這個房子，就迫不及待地告訴他：“我喜歡他，保羅哥，我們不可能的。”
    她當時站得遠，仿佛怕他一般。
    其實他瞬間就沒了力氣，仿佛全身的力量都水一般流走了。
    他有點不明白自己的惶懼從何而來。
    大半生以男歡女愛為生的自己，如今為何突然如此陷入泥沼。
    好在，南多仿佛看到他臉色不對，惶恐道：“保羅哥，你……到底怎麼了？你沒事吧？”她突然很愣地直白道，“我不能嫁兩個男人，我總得選一個。50%的概率。”
    保羅想笑，卻沒笑得出來。
    他請她過來，說明：“他其實許你來看我……他不想耽誤你……”
    保羅執著她的手，神誌有點昏亂，他抱緊她的腰身，毫不費力地觸到她臉上……
    南多在他手中，永遠如柔弱的小草一般，更何況南多沒有拒絕，她隻是流了眼淚，然後就抱緊了他的脖頸：“保羅哥……”
    他一次次地吻她，南多看到他釘著耳環的左耳，輕輕吻它……保羅的眼睛帶著一種浪子的秀氣和邪氣……漂亮得可怕……
    她像個娃娃一般睡去。
    保羅擁著她的身子……是很可怕，很亂……
    大概這就是“上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他一遍遍地吻她少年時候一般的容顏，一邊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知道丁寧和她沒有什麼實質的行為，但是，自己確實是瘋了吧。
    醒來的時候，看到保羅那雙漂亮到有點邪氣的眼睛……不由想起那難以名狀的快樂……臉仍然發著燙，她有點瑟縮地穿衣服。
    保羅抱緊她：“今晚等我。”
    一個人走在路上。
    冬天的北方，一切都光禿禿的，沒有什麼顏色。
    南多覺得冷。
    她找一個路邊的台階坐下，一個人哭了一會兒……
    這是不對的。
    她想起來了，在W市，那個海濱城市，他們曾有過多少美好的日子……
    如今……這算什麼？……
    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一個聲音道：“這和旁人無關。”
    是的，她並不怕這個。
    她怕的是丁寧。
    怕的是自己那顆心。
    仿佛是一張紙，蜷在手心，揉得成了一個怎麼也看不出原樣的紙球。
    漸漸地，她心裏有了決定。
    不可以再這樣了，“我不要丁寧再離開我。”
    她回了家，開了門，丁寧正在吃早餐。
    對於她一個電話就一夜未歸，他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麼意外，同往常一樣吃盤裏的蘋果片、烤麵包，喝一杯牛奶。
    見她進來，隻平常站起來道：“我給你拿你的。”
    南多撲上前抱緊他：“丁寧，怎麼樣讓他走。”
    丁寧想下，道：“要不就出去租房暫住。”
    南多想一下，緩緩點頭：“也隻好……我們手頭的錢還可以嗎？”
    丁寧點頭：“快吃吧，還要上班。”又道，“其實隻要他有心，還是可以找到我們倆的單位。最後跟到你住的地方。隻要他沒有死心，這事情很難完結。”
    南多先是愣，接著便默然。
    “如果他隻是糾纏，並不敢真的觸犯法律，你會覺得煩惱嗎？”南多想起一問。
    丁寧搖頭：“那還湊合。”
    南多想起自己，——也許自己，也許自己的態度，才是那個關鍵。
    保羅再和南多聯係，發現南多一下態度變好了。
    但是她發了個信息：“保羅，你原是我的姐夫。我們確有過相愛，可是人倫道德，人隻能有一個愛人，我們不應再掉進泥沼中。我選擇丁寧。請尊重我的選擇。好嗎？”
    正在公司的保羅已經有點麻木，回過來道：“到底我差了什麼？”
    南多：“你什麼都沒有差。隻是我愛他更多一點……我不能失去他……”
    不過是遲早的事。
    確切地聽她說得這麼明白，陰差陽錯，錯過了最好的時光，就那樣永遠分別……
    又或者，有過那樣美好的過去，她仍然選擇了那個人，是不是這就是命運。
    理智告訴他，他要繼續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兩個人的日子恢複了平靜。
    雖然隱約還是有擔心，但，丁寧已經恢複了每天回家做飯的習慣。
    冬日下班，已經入夜了，從燈火的外麵回到家，丁寧在廚房做飯，他甚至可以做很美味的披薩、壽司、清湯又鮮美的麵條……
    家裏充滿了溫暖又幸福的滋味。
    吃著香菇青菜的麵條，就著外麵買來的涼菜，南多道：“麵條裏臥著荷包蛋啊，好香。我在單位從來不吃雞蛋，但是你的麵條裏的荷包蛋，就是特別好吃。”
    又說，“以前小時候學過一篇課文，說一個小女孩去外婆家，有句話說‘外婆進來了，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上麵還擱著一個荷包蛋’，感覺好香啊。”
    丁寧笑了：“是不是寫紅軍長征那些涉及吃的課文，感覺讀著要流口水？……你這吃貨！”
    南多笑：“你不是嗎？”
    丁寧笑：“誰像你那般好吃？！”一邊站起來去水槽邊洗碗。
    他挽袖子的樣子都那麼好看。
    真是賞心悅目的幹淨男人。
    更何況他那月亮一般的笑容，南多覺得，秋官的那種笑，和丁寧有點神似，都讓女人覺得特別溫暖，隻是丁寧更顯年輕俊逸。
    心特別滿足，燈光特別柔和，心思特別的清靜，雖然工作總會有使人煩心的東西，但回到家看到丁寧，覺得這樣的煙火人生，因為丁寧，所以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