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三個閨蜜
    突然，發現被拉進了一個微信群，居然是“極簡主義之禪”，裏麵有甘棠，還有個不認識的網名叫“卷耳”的女人……
    甘棠在群裏說：“我和我妹剛才在說咱們看的這個公眾號，她和我趣味也差不多，我就想到南多你了，所以給咱仨建了一個群。有事沒事認識認識，嘮一嘮，守望相助。”然後是一個傻笑的圖像。
    南多私信給甘棠：“親妹？”
    甘棠傻笑：“如假包換！”
    仨人群裏，那個“卷耳”發了個微笑的圖片：“極簡主義很好，我都想把我家弄得光溜溜的隻留一個地板，然後擦得光亮可鑒，從這邊能骨碌碌滾到那邊去。雖然理解不很準確，但我覺得這樣想極簡主義也蠻好。禪也好，慢節奏，冥想，一想就叫人興奮。”
    南多發一個“大拇指”和“大笑”的圖片。
    這個夜晚一點都不再孤單。
    從開著兩管小小豎型床頭燈的室內看出去，窗外的湖麵和建築燈光映照，天空和湖邊呈現夜晚的深藍，波光和建築則映出黃白色的光亮……真是一個靜謐的夜晚。
    不知為什麼，她突然衝動，在群裏說：“我現在一個人在家裏。特別安靜。我之前和差點成為我姐夫的人好過一段，但他是個混社會的美男，我們不是一類人，他不知道我一直沒有安全感，於是一些陰差陽錯我什麼都沒說偷偷溜走了。現在兩年多過去，他陰魂不散找到我了。拆散了我和我老公……”
    群裏安靜了片刻。
    突然蹦出來閃瞎眼的一句話——“混社會的美男！！！”三個閃瞎眼的感歎號，跟著一個表示無比服氣的令人閃瞎眼的“牛掰”圖片！
    ——是甘棠發的。
    南多笑，她知道甘棠，有時候她是個不拘小節的豪放女人！
    卷耳的頭像也發出了一連串的感歎號！並附上三個字——“震撼中！……羨慕中……”
    接著發出來一個很八卦的話：“南多（剛向我姐問的你的名字哈哈），你是不是……傳說中的大美女？”
    南多看著手機笑，發過去信息：“普通人一枚。我姐姐意外去世（她是個混社會的美女，20歲多就供我上學），大概我準姐夫當年知道她有個我這個妹妹，就去找了我安慰我，還幫我姐姐繼續供我上學，後來我快畢業時候，慢慢就和他有了點好感……問題是……大家不是一個世界的，他非要扯到一起……因為當年不告而別對我仇恨到極點，好容易找到後特別憤怒差點弄死我……到現在我還心有餘悸……而且關鍵是，我這兩年過得很好，我老公和我是一類人，現在不知他用什麼辦法把他趕走了……現在他住我家。”
    那邊表現出極大的興趣：“這是活生生的電視劇啊……”甘棠熱淚盈眶。
    不過她立即擦了擦嘴邊的哈喇子，嚴肅道：“但安全第一，你記住。”旁邊擠過來的卷耳道：“姐，你說南多這真是……牛啊，一定是個大美女吧！”
    這時南多那邊發過來信息：“現在，我隻覺得房間裏很靜，也許我老公不會再回來了。我的生活也許真的徹底改變了……”
    甘棠和卷耳對視一眼。
    兩個人思路都有點紊亂，迅速在心裏勾勒事件的輪廓……
    南多又說：“我有點擔心我老公……又覺得晚上有點太靜了……有點怕以後都要這樣度過一個個的夜晚……”
    甘棠和卷耳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這麼戲劇性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身邊……
    最後，仨準閨蜜們確定了兩個目標：
    1丁寧的安全和情況
    2保羅是個定時炸彈，閨蜜們距離遠，但微信或短信保持聯係，有緊急情況立即友情支援。
    3第一個事情因為丁寧並不給南多有效信息，所以還得從保羅入手，至於怎麼入手，南多需要斟酌好分寸。
    說完話，已經深夜。
    想起來最後，仨人約好第二天見個麵。
    南多本能地覺得一向沒事並不多聊的甘棠——有點小興奮，一定是自己這事太……戲劇化了，所以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南多心事重重地關燈睡下。
    這麼多天孤單的感覺終於好一點點。
    人，還是要有朋友的。
    南多穿著那件黑色的薄呢大衣，暗紅色的棉質大圍巾，畫著淡妝，臉色白，人有一種特別的端莊高貴。
    她把黑色的雪地靴換成款式簡潔的絨裏的馬丁靴。
    保羅吃著早點，眼睛時不時瞅著這邊：“這是去哪？”他仍是沒忍住道，“打扮得這麼漂亮……”
    南多抬起頭，秋水般的明眸望定保羅：“去會女朋友。”水滴般的耳墜搖搖，在這冰冷的冬日，清冷神情的南多愈發像個玉人。
    保羅道：“我送你。”
    南多柔和道：“你不要為我耽誤了生意，太不值得。我不會去會壞人，也很謹言慎行，你不必擔心。”
    保羅看她懂事明晰的樣子，還是想不通這樣的南多會……不過，也正是這樣的南多，才做得出來吧。
    雖然找到了南多，可是……可是W市，海邊幸福的那些時光……是不是就這樣去了，永不會複返了呢？！
    南多略略清冷又憂鬱的麵容，早已不同於當年。
    他很想憑自己的蠻力打破兩人之間那個厚障壁，卻悲哀地發現，他似乎已經失去了打開她心門的那把鑰匙。
    這一天的工作中，處理了好幾方的關係，下了班回來有點頭疼。
    微微煩，有點想睡覺。
    回到家裏，按例亮了客廳的燈，到南多房門那裏叫道：“南多。”
    裏麵說：“哎。回來了。”
    保羅隻覺得比平日累些，推開自己房門就倒在床上，裹上被子睡去。
    一會兒南多出來鎖門，覺察到什麼，輕輕推開門瞄一下……
    走進來站了一會，走近用手背拭他的額頭，並沒有什麼。
    她並沒有立即走，“怎麼了？”聲音比往日溫柔多了。
    腦中似乎很清楚南多這樣的時候很難得，但保羅累得撐不起來，隻勉強笑道：“感覺有點累了，忙得，想睡覺。”
    南多立即出去弄了溫熱毛巾來，擦幹了鼻子臉——他還記得她有從外麵回來就洗鼻子洗臉的習慣，總說空氣中髒。
    保羅覺得鼻子舒服了不少。
    她走的瞬間，他拉住她的手腕，卻又鬆了：“南多……”
    南多卻道：“想喝水嗎？”
    倒了溫熱的水給他喝。
    看他睡下，關了床頭燈，帶了門出去。
    保羅苦笑，還是迷糊得睡著了。
    南多回到自己房間，
    臥室的一角，仍然是她最喜歡的落地玻璃風景，外麵河上的迷離燈火，在夜裏似更顯出孤清的冷意。
    她更喜歡開著大燈，照得房間通明。
    以前丁寧在的時候，他們習慣開著床頭燈，兩個人回到臥室說說話，看看窗外燈火，隻覺得幸福，睡覺做的夢都是甜的。
    她有點點不相信丁寧會如此狠心涼薄，也正因為這個，她其實一開始憤怒了好久，氣自己、也氣他。甚至不想聯係他。
    有點想哭，有點失望，有點冷了心。
    所有以前的溫暖都是騙人的！
    除了他敏感自己身體的那一兩次，當然也正是當時的老板拖延自己下班的那一兩次，他仿佛精神上一直抑鬱著，並沒有恢複過來。
    之前的時候，他一直是對自己嗬護備至的丈夫。
    他做飯好吃，紮著圍裙的樣子帥極了，絲毫不影響他玉樹臨風的氣質。
    他看她喜歡吃他做的湯，嘴角露出笑來。
    他喜歡從身後摟著她的腰身，兩人一起在窗邊看湖麵燈火……永遠看不厭，因為身後的臂膀那麼溫暖地包攏著她。
    她喜歡他密密實實的擁抱，又溫暖，又安寧。
    最喜歡他一身襯衫西褲，笑容淡淡，但無比寵溺自己的樣子。
    和他在一起，她幾乎從未想到過保羅。
    他們才是最合適的。
    他從未生過自己的氣，或者表現過他的生氣……哪怕是接到被老板留下加班的她時，也隻是默默……她說了哄他開心的話，能感到他的身體不再那麼緊繃了……
    現在想來，也許他將自己的心藏得太深了……
    深得……她仿佛攏不回來了……
    雖然還是很擔心他的安危，但如果還能見到他，她也仍還不知自己會如何反應……
    傷心……但是因為他的“深”，隻覺得又有太多無奈……
    也許，一個人也挺好的，至少，心可以更平靜一些。
    她關了燈，閉了眼睛，在窗外還有燈光的夜裏。
    第二天周末，回到家，完成了公司新年晚會的一點串詞撰寫，不知怎麼就翻到趙雅芝和鄭少秋的《戲說乾隆》了，一邊不斷瀏覽著有關的視頻，一邊感慨飾演乾隆的秋官看起來怎麼那麼溫暖……
    正聽著激昂的插曲，保羅回來了。
    第一句話便是：“怎麼看這個？暴露年齡哦。”
    南多不由道：“這裏麵的乾隆好溫暖。”
    保羅俯下身一起看。
    南多道：“你看，總是笑嘻嘻的，兩個人談的話也都有文化，不是現在劣質古裝劇那種大白話。”又強調道，“看他說話神情，都覺得很暖和，暖男。”
    保羅研究一下：“這神情說話，我也有啊……”
    南多怔了一會兒，仿佛有點聯係不起來。
    “我想，這大概就是電視劇和現實的不同了。電視劇裏，他們仿佛常常很閑，有功夫探討心裏的寂寞，和如何可以不寂寞……然後在宮中大殿上來一段夢中的舞……內心的寂寞被撫慰，人的心也仿佛有了著落。唉。”
    保羅坐在旁邊：“怎麼了？我不是天天等著，如果你願意，我也會說那樣的話給你聽。南多，你知道我多少次開口，都被你堵回去嗎？你知道我每次的心情嗎？我隻想你多一點點耐心，不要那麼快拒絕我，轉頭回自己房間去……”
    南多也感到了心裏那種說不出的空虛和寂寞，她有點想哭，但終究道：“我隻是怕開了口就要爭吵。我對你心裏是有疙瘩的。雖說那時候你……也許被人設了圈套，可是……可是這隻是你的說法……不我是說也許真是這樣，但是無論如何，你再麵對我時，也該有一點點心裏的……不那麼順暢的感覺……因為畢竟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過……可是我一直……從來沒有感覺到你有一點點歉意或者說不自在，仿佛那件事完完全全不算什麼！”
    保羅站起來。
    南多抬頭望他，做好了失望談崩的準備……做好了立即進臥室的準備……
    不想保羅歎一聲，仿佛無限忍耐。
    “南多，你對我有偏見！”他有點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我不是不覺得那是個事，我隻是……我隻是……不想麵對，我……我的心讓我不想麵對……那件事……不想卻成了你心裏一個疙瘩。”
    他伏下身：“南多，你知道我心裏多難過嗎？每天你回去房間，我心裏……”
    “我知道我做得錯，蠢得離奇……我現在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怎麼了……不過南多，我向你保證不會再出現那種情況……我不知該怎麼待你，又怎會有一絲傷害你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