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飾地倚在他胸前，聞著淡淡的藥香，安心入睡。
    過幾日，玉言便聽說小叫花在一家館子裏做了夥計，活計不累，每月有足夠的工錢生活。
    知道容止辦事一向穩妥，這才安心舒了口氣。
    躺倒幾日的病症也似乎減輕了些。
    想到在琉璃那裏曾經見過的風華意氣的花齊雲，容止也想不到他會那樣突然死去。
    山中究竟是好——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啊。
    他慶幸自己和玉兒能躲到這山中來，仿佛逃離了一切人世的羈絆、俗世間無法躲避的屈辱和痛苦，做一對山風中眠起的鳥兒。
    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李玉言想到李妃的死，不覺蹊蹺，李妃與自己沒有什麼過節，她不希望看到她死，可是……可是似乎她卻恰恰是因自己而慘死——因自己的到來所引起的一番話而慘死。
    說後悔已經沒有用了。
    她心裏有點亂。
    李妃剛剛說了句奇怪的話就死了，那句奇怪的話當時沒覺著奇怪，但是因為她的死，現在她覺出奇怪了。
    “‘他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這句話為什麼怕被我聽到呢？”
    她第一反應是——哥哥不會喜歡什麼我認識的長輩吧？
    可那也不至於要殺人滅口啊！
    喜歡長輩是很難讓人接受，可是……
    不……不……讓我先推理下去……他喜歡一個人……這麼怕人知道……也怕我知道……這個人必定是我認識的……熟悉的……
    那麼……就我作為一個妹妹所知……他有異於常人地喜歡在乎一個我熟悉的人嗎？……
    她想著，思索著……
    心“突”地停跳了半拍！
    耳邊仿佛回想著李妃的懇求：“宮裏人都知道，沒有人能及得上皇上待公主之萬一。隻要公主開口，那就是金口玉言。若是公主幫了奴婢，奴婢一定做牛做馬回報公主……”
    長長的指甲掐進了掌心，才感到疼痛。
    那人懇求的時候，還不知道她自己即將死於非命。
    “哥哥，他竟下得了手！”她想著李妃獄中哀懇的神情，心中痛憾。
    哥哥，是她在世間最驕傲、最倚賴的人啊。
    她印象中的哥哥，何曾有過這樣的冷酷。
    假設殺手不是怕她聽到那話，而是本來就想殺死李妃，那也完全不符合邏輯——他為什麼偏偏在她說了半句奇怪的話的時候下手？——這不是太湊巧了嗎？再者，他為什麼偏偏在她到獄裏後下手，難道沒人的時候殺她不是更利落而沒有後患嗎！
    看來——
    但她還是有點不敢確定。
    怎麼可能！
    鏡中映出一副豐潤細膩、觀之可親的鵝蛋臉，微彎的柳葉眉、潔淨的鼻頭和微微上翹的嘴角，開闊清明的眉宇，十足的溫潤如玉。
    ……映出鏡中人如花麵容的菱花鏡被一雙指頭捏著，扣放著了。
    眉頭已經皺起，無從舒展。
    容止進的來，卻瞥到那人手中捏著的銅鏡，不由微笑。
    擁她在懷道：“玉兒也注意起儀容了？今兒個什麼日子？太陽打西邊出來啦。”又俯身笑道：“玉兒生得美、顛倒眾生，容止若是可以，直會將玉兒軟禁呢，半步不許邁出門去，心裏可才放心。不然出去轉一圈，我平白多了無數個情敵來。”
    玉言被他說笑，這才解了愁容。
    容止道：“剛才想什麼？”
    玉言掩飾道：“沒有啊。”
    容止不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