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赤陌和青魘驟然一怔，為了歸海的骨絡？！
    突然想起當初找到了氏族所有的人，可是…從未注意過他們的腕骨是否都還在……
    如此說來，青魘突然看向相柳君在：“那南榮浮禺……”
    “怕是也躲不過。不過從令丘到蒼蕪，過了二十年，浮禺不會那麼快的。”說話間已至龍川。
    一路上安玥都很沉默，因為他們說的那些事情，作為氏雪，她應該要知道，可她不是氏雪，她什麼也不知道。
    她害怕他們會突然問她，所以一直沉默。
    深秋的天氣，樹上的葉子已經全部凋零，鋪散在地上，灰黃的一片，風吹過，沙沙的響。
    逐西在前麵蹦蹦跳跳的，踩著樹葉踩的很是開心。
    赤陌突然輕輕開口：“你小時候也喜歡踩樹葉。”說著轉頭看向安玥，聲音有些顫抖，“你還記得嗎？”
    安玥一頓，回眼看向赤陌，正午的陽光落進他的眼裏。灼灼。
    可那灼灼的亮光，卻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很淡，什麼都很淡，連情緒都很淡。
    看著，連擠出絲笑：“記得，當然記得。”
    坐在客棧窗戶旁邊吃著飯，安玥邊感慨早些遇到相柳君在就好了。
    這個人還真是渾身上下都是寶！
    他隨身帶著個氐人盞，說是因三年前救了氐人族公主一命，氐人族族王贈予了他這個寶物。
    氐人一族，是上古氏族，據說是父神盤古身殞之時，建木之西的淩海汲取了其一縷精魂，千千萬萬年後孕育而出的。
    其族皆人麵而魚身，初生無性別，三百年後行木冠之理方顯性別，男女皆可孕。
    這個氐人盞，是淩海海水所鑄，盞身剔透，內似有波紋，手掌大小，很是玲瓏。
    接過相柳君在遞來的氐人盞，安玥和逐西興致勃勃的蹲下身，蹲在桌子腿兒旁邊，往盞裏放了一個銅錢。
    波紋微漾，有光覆蓋，頃刻，盞中便是滿滿當當的銅錢。
    逐西瞪大了眼睛，試探的拿起一個銅錢左看右看。
    安玥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線，大手一揮，又讓小二加了道菜。
    這些日子，天天的清湯麵硬饅頭，總算是到頭了：“這麼好的寶貝，你怎麼前些日子不拿出來？！”
    相柳君在挑了挑：“好嗎？不過是個能變錢的東西罷了。”
    “能變錢還不好嗎？！”安玥很心滿意足。
    相柳君在默了默，突然笑道：“挺好。”
    正說著話，破風的聲音驟然出現，這個聲音安玥已經太熟悉了。
    眼風裏瞅見逐西正要起身，連踢了一腳，正好踢在腿上，逐西沒蹲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銀釘在眼前停止，夾住它的兩根手指修長，指尖一用力，銀釘突然揮發一般，化成細碎的銀粉，還不及飄散，便被一股勁風盡數收於手掌之中。
    “終於又出現了！”相柳君在握起手掌，起身一躍而出，向著銀釘飛來的地方追趕過去。
    一灘疲憊裏，安玥看著這個身體熟練的跟出，似乎感應到自己的想法，回身叮囑逐西留在客棧。
    一切都是電光火石之間。
    幸而龍城不大，頃刻便至城郊。
    鬼門的人似乎也不願意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所以從來不在城中生事。
    樹葉早已凋零，光禿禿的樹幹上，猩紅的身影更是刺眼。
    周身都是空氣被劃破的響聲，一道道銀光帶著嗜血的森然直逼心髒。
    燭陰劍又回到手上，與飛來的銀釘相撞，發出細微卻尖銳的響聲，直刺耳膜。
    銀釘之後，無數猩紅的人影在身前落定，手中的長刀和禪杖劃破太陽的光暈。
    青魘祭出黎水劍，與相柳君在戰於一處，他倆倒是配合的相當默契，黎水劍寒光乍起，劍未至，氣先過，將紅衣人劈的粉碎，血腥肆溢，溢出的血腥，被相柳君在的蒼蕪紫辰劍盡數吸入，劍嗜血，越來越快，劍花生出的光亮印著相柳君在眸底猩紅的笑意，顯得格外詭異……
    赤陌的鳴蛇軟劍一直護在安玥周圍，在逼近的銀釘中遊走，與銀釘鏗鏘相撞，發出細微卻刺耳的聲響。
    紅衣人一次比一次多，這次除了俗家，還來了沙彌和遊僧，眾人縱然厲害，亦是雙拳難敵四手，身上漸漸出現傷口。
    一片疲憊中，安玥突然覺得背後有寒意劃過，長刀緊隨其後，身前是正在逼近的數枚銀釘，赤陌擋住兩邊襲來的禪杖。
    右手揮出燭陰，攔截銀釘，後背長刀躲閃不過，隻能硬接。
    有利刃劃開皮膚的聲音，然後，是刺鼻的血腥在背後散開。
    可那血不是這個身體的，不是從這個身體背後滲出的，而是從空中撒到了這個身體的後背上，因為距離太近，血撒到背上時還有灼熱的溫度。
    趁空轉身一劍刺入紅衣人的心口，血腥彌漫，一片血腥裏，身後的青魘唇色有些發白，朝著自己微微一笑。
    安玥心口突然一顫，後背那鮮血的溫度突然灼的心尖生疼。
    瞬間，燭陰劍消失，安玥怔怔的看著青魘，在青魘眸裏看到一閃而過的驚疑。
    然後他無暇顧及深可見骨的傷口，黎水劍揮出，轉身當下來自另一邊的長刀。
    鮮血一直不停的流出，眼淚突然止不住傾瀉而下。
    有刀鋒貼著身體劃過，紅衣人的身影已至身前，胳膊突然被誰一拽，身子往後仰去，身前紅衣人已身首異處，紫辰劍吸光他的血，屍體頃刻幹枯。
    “為何突然收起燭陰劍，找死嗎！”聲音裏有絲驚慌，說話間，黎水劍出，劍光過去，獨剩的兩個紅衣人被攔腰斜斜斬斷，血並沒有流下，被橫來的紫辰劍盡數吸入。
    紅衣人還保持著手舉禪杖的姿勢，仿佛靜止一樣睜大了唯一露在紅衣遮裹之之下的眼睛，就那麼看著自己的上半身緩緩的劃下，來不及摔在地上，已經幹癟。
    血腥刺激進大腦的每一根神經，安玥顫抖的攙扶住青魘，手在傷口徘徊，不知該不該按上去，按著傷口該是能止血的吧。
    青魘突然抓住徘徊的手腕：“我沒事。”他聲音很輕，有寒冰獨有的香氣。
    安玥的眼淚更加止不住了，她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心痛，想不明白氏雪為什麼會突然消失……
    想不明白為什麼看著青魘的眸子，卻能突然從疲憊中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