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弗麗嘉銘文，然後讓它洗掉體內的烙印？這……可能嗎？”
    雖然弗麗嘉作為神獸肉體之力比之金丹期的人修不知強大多少倍，但長達兩百多年的囚禁使得它體內的烙印比起西方的那群鸞鳥又要頑固數倍。
    葉淩川顯然是想到了這一層，低聲道：“天道暗示的自然不會是廢話，幫助弗麗嘉清除烙印之事，還需要多加思考，也許其中還有我們尚未想到隱秘的關竅。至於開陽和天璣……”
    天樞玉衡互視一眼，強行被掩下的憂慮又浮上了心頭。
    血魔宗嚐試了那麼多年，才堪堪從四分之一的五鬼盜靈陣陣圖中推演出吞靈陣。但現如今擺在他們眼前的，是真正的五鬼盜靈陣，甚至於是多次添加鍾鼎的大陣。有誰能夠複原五鬼盜靈陣？甚至早已在暗中秘密獻陣多次？
    葉淩川當初推測弗麗嘉被困與其他神獸相關，驚心於能夠控製神獸的力量。但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是獲得了五鬼盜靈陣圖，甚至於是獲得邪靈宗傳承潛伏在暗中密謀了上千年的敵人，這等實力又是何等讓人心悸。
    沉默片刻後，將不該想的事情拋到了腦後，葉淩川又接著道：“開陽天璣的夢境倒是有意思多了。”
    雲棲點點頭道：“墨族與雲族之間世交百年，卻起始於一場陰謀，最終因背叛收場；皇室與青雲宗狼狽為奸，利益分配不均而撕破了臉；墨族借皇室的刀殺雲族的人，雖煉成陣旗，兜兜轉轉卻又栽在了天璣開陽的手上，是謂天道好輪回……這一切一切似乎都可以在現實中尋找到蹤跡，就是不知哪一點才是最為核心之處。”
    “核心……”葉淩川呢喃自語，瞬間似是想到了些什麼。
    雲棲又道：“天樞四人的夢，都有共同之處，便是吞靈陣。如果先前老大推斷未錯，天樞玉衡的夢境已經可以確定是與銘文上身相關，當年玉衡借此突破吞靈陣的封鎖，意味著弗麗嘉可以通過銘文的方法引動體內的靈力從而消除五鬼盜靈陣的烙印，破開封鎖。夢境與現實一一照應。按照這種思路，既然夢境存在重疊之處，那現實自然也有所重疊，夢中的重疊點是吞靈陣，其所對應的現實就應是五鬼盜靈陣了。”
    天樞道：“夢境之中，天璣與開陽複原了諸多場景，但其所圍繞的源頭隻有一個，便是那枚刻著七瓣墨蘭的玉簡。”
    正如天璣所言，這玉簡便是一切的罪惡之核，若是未曾發現那枚玉簡，他便不會知曉那些被風吹逝的陰謀與血腥。
    玉衡抓把頭發，有些抓狂，“如果說玉簡是源頭與核心，那暗示又代表了什麼呢……這玉簡說的主要是墨族的來曆和血魔宗的關係？這有啥啊……”
    “不”，作為唯一一個親眼看過玉簡內容的人，天璣知道了諸多玉簡之中記載的真相，“身份與來曆隻是寥寥幾筆，墨家老祖在玉簡中誇誇其談了他對雲族所設計的各種陰謀以及對雲族特殊體質的猜想。”
    特殊體質，指的便是雲族後代雖多出男子，但卻具有陰柔之力。而這種與天地調和不符，卻又非後天因緣巧合形成的刻在血脈中的異常性，便是特殊體質。
    玉衡表示非常心累，像他這種打手類的並不適合這種抽絲剝繭各種猜想的工作，“感覺已經摸到點邊了，但又覺得什麼都沒抓住，像是毛線團一樣亂糟糟的，真特麼的難受啊啊啊。”
    葉淩川霍然抬起頭，臉色突然肅穆，“有個問題，我們似乎一直忽略了。”
    “啥？”六臉懵逼地對著葉淩川。
    不動如山的葉少主突然情緒不穩，手背上青筋暴起，一滴冷汗順著其額頭滑落。
    葉淩川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破開了大洞，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又像是被人直接掐住了脖子，上氣不接下氣。
    一張擺放已久的棋盤，正在博弈的雙方，密密麻麻布滿的的黑子，徹底封鎖了白子的生機。葉淩川覺得自己似是窺見了冰山之下暗藏已久的殺機。
    “老大……到底怎麼了，你……不要嚇唬我們啊。”開陽弱弱地問道。
    葉淩川沉默了片刻後，有些艱難地開口，“在北天域及綠遊天，女修人數格外稀少，因而墨族冒著被傾覆的風險試圖向其他天域伸手……布置吞靈陣就尚且如此，那五鬼盜靈陣呢？至陰至邪之物熔鑄鍾鼎，以處子的鮮血與恨意為供給陣法運轉的養料……星際中女子似是比綠遊天還要稀少，當初我在第二象限生活了二十五年，卻從未見過一名女性，進入第一象限後，也不過隻遇見了碧海瀟，釵鸞瓔，禦雪昕，薛長楹幾人。試問，能提供處子鮮血與恨意的原身這般稀有罕見，對方又是怎麼布成五鬼盜靈陣的？”
    “這五鬼盜靈陣的存在恐怕已然超過千年，也許千年之前還是有不少女性的……”天璣有些不確定道。
    玉衡翻了個白眼，“你的意思是，女人被布陣的人殺光了？你不要忘了，老大說當初困住弗麗嘉的陣眼有十四隻鍾鼎，知道這什麼概念嘛？五鬼盜靈陣最初隻能以五鼎為陣，獻陣完一次之後方可加一鼎，算上一頭一尾，這已經是第十次獻陣了，每次獻陣都需要足夠的鮮血與邪氣，而且需求量是越來越多，按照你的說法，這後來的九次重陣又如何能布置成功？”
    這麼看來，又非常沒有道理。
    雲棲低聲道，“沒有足夠的女子……那布陣隻能依靠……”
    “老大……難道！”最先反應過來的天樞玉衡滿眼皆是震驚。
    葉淩川一字一句道：“墨族吞靈陣大計因計劃之外的雲族出現，使得事情出現了轉機。雲族，特殊體質的傳承家族，身懷陰柔之力的男子，可代替女子祭陣。”
    “星際文明，女子的身體無法適應宇宙能量的作用，因而為繁衍生息，第二性別由此誕生。”
    “beta，俗世之中最為普通之人。”
    “Alpha，進化出強大體能的天生統治者，若是從星際文明與修真文明接軌的角度而言，便是類似於入門武修的存在。”
    “Omega，天生體弱但精神力頗高，擁有生育與繁衍能力……換而言之，便是屬性為陰，男子之身卻為陰，即為特殊體質。”
    一時間，眾人都陷入了失神的狀態，久久無法抽離。
    Omega？五鬼盜靈陣？屬於不同的文明卻被別有用心之人結合在一起，以至於造成的化學反應讓見多識廣的星池七星也一臉恍惚。
    葉淩川死死地掐住了自己的手腕，“天樞，玉衡，我問你們，可還記得帕特洛帝國的迦葉組織。”
    玉衡眯著眼，“唔……記得，所謂的Omega保護組織，打著解放Omega，爭取權益的旗號，實則早已淪為帕特洛皇室爭權奪利的工具。鼓勵他們遠離alpha，擺脫Omega繁育與發情的天性，為洗腦的Omega提供抑製劑甚至是腺體割除手術，等等。在我們離開之前，查到這個組織實際是來自於第一象限的勢力分支，選擇帕特洛皇室作為在該國的代理人。”
    這該死的組織他這輩子都不會忘掉，本以為是個小蝦米，卻沒想到如同滾雪球般引出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糟心事，甚至於讓老大揣測對方懷著滅國計劃的陰謀。
    葉淩川閉了閉眼，“玉衡，如果你並非具有星池少星主的記憶，甚至不是丹雀軍團長的掌上明珠，而隻是普普通通家庭出生的Omega。自小便被心懷不軌的目光肆意打量，給家庭帶了極大的心理負擔；少年時代因國家的Omega分配政策而惴惴不安日日惶恐；喜歡機甲渴望加入軍團為國效忠卻不得不進入Omega學院學習插花，茶藝，持家；迎來了第一次結合熱，卻小心翼翼地捂著自己的氣息，唯恐迎來了暴躁的alpha而被糟踐；也許幸運地與尊重自己的alpha結合，但卻因婚後Omega財產全部歸於alpha且不得外出工作的規定而淪為依附於alpha身上的菟絲花；後來便陷入了無休止的繁衍中，徹徹底底地拖垮了自己的身體，而你的alpha也許在你忍著身體不適之時，以天性為借口，在外紙醉金迷……玉衡，你覺得這樣的生活可以忍受嗎？”
    玉衡頗為嘲諷地一笑，“老大這話你得問雲棲，帶著前世記憶，無論如何假設帶入，我必然都帶著來自玉衡少使的思想……不過，雲棲寧可天天打抑製劑掩蓋自己的身份，在第三象限那種危險重重的禁地當個星盜頭子，都不願意在世家中做個嬌生慣養的貴O。這個答案還用說嘛。”
    葉淩川又道：“那如果這時候，出現了一個組織，說你的生活皆是處於alpha編製的囚籠中，而他們有能力將你拯救還你自由。宣稱ABO三者天然平等，而掌權的alpha卻肆意踐踏Omega。強調Omega隻有進入軍部，進入政壇，進入商界，掌握這個國家的話語權，方可為自己爭取幸福，等等。告訴你，如果因結合熱的原因而臣服於alpha所做出的一切舉動皆是因類同於野獸的天性而並非出自於自由的本心，而他們可以幫助你擺脫這種痛苦。甚至於如果你極度厭恨Omega的身份，可以幫你剔除掉這礙事的腺體，讓你享受屬於普通人的生活……”
    玉衡已然明白葉淩川的意思，他有些凝鬱道：“我會將這組織視為拯救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將其當做是黑暗的生命中唯一的亮光，虔誠地信仰它，供奉它，願意為它獻上自己的一切，乃至於是生命。認為自己的一切不理智不正常的行為都是為了Omega的自由平等大業而做出犧牲。”
    葉淩川低聲歎道：“是嗎……那如果這個組織背叛了你呢？比如說，殺了你的親人，你的手足，你的摯友，甚至於是你的愛人？讓你感受到了痛徹心扉後，再一刀刀地刮你的肉，放你的血，讓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變為白森森的骨架……你又會如何？”
    “恨！恨對方的彌天大謊，恨自己的單蠢無知，更恨這個世界，為何如此不公……”
    “所以……”葉淩川淡淡道，“具有繁衍能力的Omega屬於特殊體質，符合至陰；被洗腦成為自由平等的Omega必然要遠離alpha堅持使用抑製劑以擺脫alpha的控製及結合熱的困擾，符合處子之身；臨死之前得知真相造成信仰的崩塌而引發了滔天恨意與厭世感，符合怨恨與憤怒；流盡的血液和刮幹淨的骨架，即是最後囚禁弗麗嘉的邪氣之源。”
    “所有條件都達成了呢……，嗤，嘉靖皇朝好算計！”
    
    

    作者閑話：

    啊啊啊啊啊……終於寫到這裏了，終終終於把第一卷的碎片連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