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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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頓飯吃完,風筵想去廚房抱壇酒,打算醉倒在草垛上,就聽到蘇冷清說等會兒,還有東西沒送來呢!
蘇冷清既然發話了,風筵隻得乖乖坐下,看著廚子又進來,收拾了碗筷出去,跟著又拿來一方托盤,上邊放著一盤新鮮豬腰,切成薄薄的生片兒!
風筵狐疑地看著豬腰子,又看看屋角炭火爐子,心想這是要烤著吃?蘇冷清什麼時候喜歡吃這東西?!
下人端來一盆熱水,放在炭火爐子上,跟著又拿來一個托盤,裏邊放著幾樣東西、一缽石灰粉,一遝裁好的紗布,一把雪亮的彎刀,一根麥杆子,一隻銅夾子。
風筵看到這還不明白,那也真是枉做男人了。他撐著桌子站了起來,但片刻又跌坐凳上,繼而又滑倒在地上,軟綿綿沒一絲力氣!
風筵把目光移向那壺酒,姑蘇府庫房真是啥藥都有,連這種江洋大盜的麻粉都有!
蘇冷清已經把門栓好了,用盡力氣拖他上床,雖然累得直喘氣兒,臉上卻是帶著微笑,解開他的衣衫道:“在我十六歲之前,真是把你當好人……”
風筵眼中露出哀求之色,蘇冷清俯身上去微笑道:“怕什麼?這事你又不是沒對我做過……”
說罷,那尖尖的指甲,掐進風筵胸口茱萸,就如那晚風筵對他所為,隻是力道深得見血,不過片刻染紅他的指甲!
風筵此刻中了迷藥,隻感肌肉牽動,感覺不到疼痛,看見他手上血跡,才瞄見胸口淌血,越發驚慌恐懼。
“甜的,你要不要嚐嚐?”蘇冷清伸舌舔掉,眯起眼睛看他,冷颼颼道:“仇人的血果然甘美,此刻讓你飲我的,怕你也會這般暢快!”
風筵嚇得額頭涔汗,心想蘇冷清是瘋了,瞟到一旁的托盤,更是說不出的恐懼,但偏偏身中麻藥,手腳都用不上力氣,連動一下都不可能!
“你以為我費盡心機留你在此,便是要你無所事事吃飽喝足?”蘇冷清的修長手指,在衣襟上擦幹淨,又撫上風筵的眼睛,冷颼颼道:“我以前就想剜掉你的眼珠,讓你無法再用那種眼神看我,但後來我倒是想通了,根源不在這雙眼珠,而是……”
蘇冷清說著話挪動了手,輕輕按住了風筵的襠子,冷汀汀道:“壞根子就在這兒,早點替你割掉了,你也就沒那份壞心思!”
風筵被他捂住眼睛時,脊梁骨都散出寒氣,後來又被按住下身,寒氣擴散到每個汗毛孔。
身子雖然不能動彈,但心卻在打著哆嗦,連呼吸都斷斷續續。
馮大是隨軍的大夫,軍裏是沒有太監,但有驢子和馬匹。馮大的刀工很好,風筵看過他騸驢,刀一劃再一擠壓,丸子就出來了,還能拿來下酒。
閹人也不是沒有過,有個士兵遇到野獸,下身被咬得血肉模糊,必須割了那玩意保命!
風筵記得很清楚,等那士兵醒來了,發現自己一條腿沒了,倒也還沉得住氣,後來看到自己的襠部,便似野獸絕望嘶吼著。
等被蘇冷清脫掉褲子分開大腿,風筵又從恐懼中生出恥辱,當下隻恨不得立刻死掉,蘇冷清若還顧念一點舊情,那就該給他一個痛快!
蘇冷清冷笑道:“你想要我給你一個痛快,可你何嚐給過我痛快?你不一直想要作踐我,拿我當女人給你玩弄,我在你身邊忍了多少年?!”
風筵忍不住啊了一聲,哀求眼神燃起怒火,縱使落入不堪際遇,仍聽不得蘇冷清說這種話。當年他是真心實意待他,愛慕得都跪到塵埃裏,怎如他說得這般齷齪?!
蘇冷清拿濕巾為他淨身,冷覷道:“你喜歡便可以如此,那我喜歡為何不能?!”
等看到蘇冷清拿起了尖刀,風筵從喉嚨裏發出笑聲,那是絕望到極點的低泣。風筵不想在蘇冷清麵前掉淚,那樣也太不硬氣了,可此刻還是忍不住,視線早被淚水模糊。
蘇冷清可以不愛他,蘇冷清可以厭惡他,可蘇冷清閹割了他,讓他失去男人尊嚴,這要他怎能原諒、怎能不恨?!
當初,為何要拚一口氣,又從水裏爬出來?多活了這三年,卻要受這等淩辱,真真是生不如死!
本來燈光就很晦暗,那牆壁的持刀人影,哪裏還是江南士子,活似地獄來的惡鬼。風筵想許是因為弑父,終究是要遭到報應,蘇冷清便是他的現世報。
等心真正涼透了,眼眶也就冷了,風筵開始想些別的,比如能夠動之後,是不是要用尖刀割斷蘇冷清的喉嚨?!
他的確輕薄過蘇冷清,可隨後就清醒過來,這些年他為蘇冷清做的,也足夠抵償那一時的衝動了吧?!
風筵雖然不讀聖賢書,沒想過發乎情止乎禮,隻知道蘇冷清不願意,便不能去強扭那瓜,就算昔日說要賣身給他,也是止住那份荒唐心思。
風筵知道蘇冷清不樂意,蘇冷清隻是受了打擊,心灰意冷作踐自己。風筵看著都心疼,怎忍心再傷害他?!
如今,被作踐的,卻是自己!
蘇冷清先是動用了麥稈,然後又動了刀子夾子,最後用了豬腰和紗布。風筵能感到下身動靜,卻感受不到疼痛,想來麻藥分量下得很足。
風筵想殺了蘇冷清,自己留下來認罪,讓阿辰趕去沂家莊,隻要找不到泰子和文暮晗,就算蘇冷清留下書信又能如何?!
或者,一把火燒了蘇冷清的屋子和署房,書信也不外乎就藏在這兩處吧?!
蘇冷清天生聰慧,看馮大動手一遍,便也依葫蘆畫瓢,完事後對風筵淡淡道:“你看,這便好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我早就想如此做了!”
對方總算折騰完了,麻藥的勁頭還沒過去,風筵看不到自己身下,隻看到對方滿手鮮血,宛如行刑的劊子手。
“你放心,這個會替你留著,跟你那根指骨放一道,等入殮時就算齊全了!”蘇冷清用刀尖挑起一團血肉,甩進石灰缽竟還衝他微笑,體貼入微道:“這兩天你先忍一忍,出恭什麼都不方便,等過兩天傷處收口,我讓人給你燉盅雞湯!”
麻藥似在漸漸褪去,胸口微熱下身微涼,風筵張嘴卻沒發出聲音,眼中沒了哀求之意,就似沉澱下來的砂石,隻將殺意隱藏裏邊。
自私一點,等他的手能動了,捏碎蘇冷清的喉嚨,跟他一起同歸於盡,不再理會其餘人的生死禍福!
蘇冷清站在床邊微笑看他,那雙手一直在滴著血,破天荒用溫柔語氣道:“你有這些想殺我的心力,還不如安安穩穩睡覺養神,倘若我們當中有一個死了,我保證會讓你在乎的人全都跟著陪葬!”
蘇冷清說罷挺直腰杆,含笑與風筵目光對峙,一直看到風筵避開眼神,才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蘇冷清出門後去了署房,風筵不開心可以把自己灌得爛醉,但他不開心隻能坐在署房。
黑燈瞎火裏有涓滴之聲,那是他手上的血一滴滴流下。
麻藥隻有一個時辰,但這一個時辰之內,足夠讓風筵記住今晚的恨和恥辱,記住他當年被輕薄時的恥辱心態和滿腔恨意。
想將他蘇冷清壓在身下,不也等同於閹割了他?!他要有多深的情,才能跨過那道坎,才能心甘情願如此?!
倘若真的閹割風筵,風筵還會再愛他?!
蘇冷清在黑暗中苦笑,笑過眼角就流下淚,風筵在想怎麼殺死他,怎麼割斷他的喉嚨,怎麼搜到信箋和紙團,怎麼才能跟他同歸於盡,而又不牽扯別人遭殃!
當年,風筵跪在他麵前,求他不要告訴寧知遠;如今換成他來求風筵,風筵又會原諒他嗎?
答案顯而易見,風筵隻是有所顧忌不能殺他,相同的情況風筵的恨會比他多、比他強烈、比他更不念舊情。
當初風筵並沒有真的強要他,如今他也沒真的閹割風筵,蘇冷清想這便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等這恩仇都報盡了,那便是一曲人間絕響!
去他的陽春白雪伯牙子期,他蘇冷清才不在乎有沒知音,隻求這一曲彈得暢快淋漓抒解鬱憤!
等麻藥的勁頭過去,風筵發現除了胸口,其餘地方並沒有傷。
胸口灼熱是被指甲掐破皮肉,下身微涼是搭著一盤豬腰子,堪堪的擋住男人物件,就跟搭了一塊遮羞布似。
等那殺氣隨著驚訝收斂,風筵頭暈腦脹把自己收拾好,渾身軟綿綿好似大病初愈,一陣接一陣的惡心感,也不知道是麻藥灌多了,還是被蘇冷清嚇出毛病!
蘇冷清雙手的血又打哪來,滴得滿床就為了嚇唬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麥稈、鉗子、刀子,甚至水盆裏都是血,那些紗布都染滿了血……
風筵迷迷糊糊想著,片刻又驚得跳起來,摸摸自己下身還在,恍惚之間也分不清,到底那一場才是夢境。
蘇冷清瘋了,也快將他逼瘋了,逼得他想殺了蘇冷清,一了百了再無顧忌!
這是最漫長的一夜,風筵睜著眼睛到天亮,後來想自己該戒酒了,喝酒真是會誤事,跑船最怕喝醉落水,那根本是直死不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