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廿六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33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提起這一任的虎將軍,風筵心裏也沒底氣了,因為是跟江南雌蟲交尾,就連觸須都短了不少,鳴聲也弱了幾分。
風筵也想拿它出去試試,卻又因承諾不再鬥蟋,就把它白白養在家裏。
等到端午那日,風筵和蘇冷清去逛集市,街邊遇上兩個常鬥蟋蟀的家夥,當中一人吹噓得太過,聽得蘇冷清好不耐煩,便替風筵應了那場賭局。
等倆人離開後,風筵不禁失笑,蘇冷清卻強詞奪理,發誓不賭的是他風筵,又不是他蘇冷清!
隔日,風筵帶蘇冷清來到茶樓,眾目睽睽下放出虎將軍。這一任的虎將軍小歸小,格鬥能力不遜先祖,沒幾下就咬得對手跳出盅外。
蘇冷清贏了賭局,卻不要贏來的錢,也不理會那些搭腔的,轉身便往茶樓外走。
那日許大公子正巧過來,跟蘇冷清門對門撞上了,許大公子看到風筵正想卷袖子,就聽見蘇冷清甩來一個鼻音,冷汀汀眼神跟飛刀似,看得他心裏一個咯噔。
再看蘇冷清穿著長衫,斯斯文文公子模樣,風筵也就他身邊一個小廝。
打狗也得看主人麵,主人似乎不大好惹,許大公子瞪去一眼,當下也就沒再做聲,還乖乖閃到一邊讓路。
蘇冷清冷哼一聲,看也不看,抬腿邁過門檻。
等到了街拐角,蘇冷清霍然回頭,衝著喜滋滋的風筵冷聲道:“我當了什麼人物,原來就是那個草包,虧你每次還讓他打,真真是比草包還慫!”
風筵被他罵得無語,心中又不免覺得奇怪,他怎就猜到許公子就是打他的人,賠笑道:“那家夥根本不經打,我怕我一出手,將他打壞到哪裏,還不是要賠錢嗎?!”
蘇冷清冷笑道:“賠什麼錢?打壞了他,一個子都沒……還要將他送官,尋釁滋事欺辱苦主!”
風筵勸道:“算了,別與他一般計較!”
蘇冷清慍怒道:“來日我若當官,非嚴懲這刁民!”
風筵笑道:“虎將軍一口咬掉他二十兩紋銀,還不準他打我兩拳出出氣?!”
蘇冷清蹙眉道:“你被驢踢壞腦子?幫那刁民說話?!”
風筵道:“我隻是就事論事,換了誰都會心疼,但此人賭品不好,輸了就打人撒氣!”
蘇冷清冷哼道:“非要關他下獄,收收他的橫勁!”
風筵失笑道:“無緣無故關人下獄,那你與他還有區別?他是仗勢欺壓我們這些苦力,你不也仗著官老爺的身份欺壓他嗎?”
蘇冷清挑眉道:“那是刁民!”
風筵嚼著草根,滿不在乎道:“刁民平民富民都是子民,來日你若真當上父母官,也要跟舅舅一樣愛兵如子,做個公正廉明、恪盡職守的好官!”
蘇冷清翻來白眼,沒好氣道:“用不著你教!”
從茶樓出來往南,對岸就是獅子山,風筵指著山腳下一處紅牆院落,提醒走在一旁的蘇冷清道:“那裏便是開宗書院,前邊有個渡口能過河!”
蘇冷清瞟去一眼,卻沒過河的意思,也就站在對岸看著,雲淡風輕道:“倒是個讀書的好地方!”
風筵抱著書就想打瞌睡,對那幫讀書人自是羨慕,語氣中都帶著崇敬道:“我可是專門為你打聽過了,說是學子進去讀書不要錢,書院還要倒貼一份錢糧,但不是人人都能進去,要通過書院的考試,一年也就取個三十人,有不少都是身帶功名的舉子,院裏的學子不比試院的貢生差!”
蘇冷清道:“那是因為書院山長,鍾璞熠鍾夫子,字平玉號鶴賢老,德高望重鴻儒博學,就連聖上都曾召他入宮講學!”
風筵咂嘴道:“那書院考試怕也跟秋闈差不多!”
蘇冷清淡淡道:“豈止,上回在酒肆聽學子們談起,說這位鍾夫子眼界甚高,非是英才不入其眼!”
風筵笑道:“你自小就討夫子喜歡,四書五經倒背如流,還怕他會嫌你愚笨?!”
蘇冷清慢條斯理道:“做文章不是靠背誦,學問要融會貫通,方能用得得心應手!”
風筵頭點得似小雞啄米,嘴裏卻搭不上一句話,對文章根本一竅不通。蘇冷清看了不由腹謗,豬鼻子插蔥裝相,明明就是聽不懂,瞎點個什麼頭?!
一眨眼夏季到來,風筵弄了一張網子,跳到河裏捉魚撈蝦,有次還被螃蟹夾了腿,桌上不時能看到湖鮮。
老屋四周沒有遮擋,蘇冷清在屋內熱不過,就拿卷書跑到柳樹下,將一雙腳泡在河裏乘涼。
直到那日聽見叫喊聲,渡頭那邊不知出了什麼事,越來越多的船隻聚攏過去,蘇冷清一時好奇跑去看看,哪知卻在渡口看到一具女屍,慘無人色的臉上,眉心一點朱砂,看得蘇冷清眉頭深深皺起。
周圍婦人指指點點,女屍微微隆起的腹部,似是懷孕三月有餘。蘇冷清一下子就想起三個月前,提著食盒上篷船的學子。
酷暑難當試院暫閉,學子們都各自安生。想來是她找不到人,身懷有孕無計可施,便隻好跳河尋了短見。
河裏發現女屍,蘇冷清沒了泡腳興致,隻管坐在院子裏納涼。
渡頭附近,沒過幾天冒出水鬼找替身的傳言,傳說死去船娘曾救起一位落水書生,半年後她自己也死在同一個地方,那水鬼抓不到書生便來抓她!
某一晚院中搭床納涼,蘇冷清便將此事說了,聽得風筵目瞪口呆,扼腕歎息道:“原來還有這麼一出,等那人回來發現船娘死了,怕也要哭死在渡頭了!”
蘇冷清冷笑道:“哭死在渡頭?!戲看多了吧?”
風筵不解。
“他自己做過什麼他不知道,還用得著別人來告訴他?!隻怕他就是知道,才遠遠避開了!”蘇冷清看著風筵吃驚臉色,眼裏嘲諷他不懂人心險惡,慢條斯理道:“能進那貢院的多半都有來頭,此人穿得考究家道殷實,又怎允許他娶個船娘回來?!”
風筵狐疑道:“但他倆人相好,生米煮成熟飯,那還能怎麼辦?!”
蘇冷清嗤鼻道:“你不都看到了,一走了之,還能怎麼辦?!”
風筵吃驚道:“怎能如此,他倒是走得幹淨,叫那船娘怎麼辦?”
蘇冷清淡淡道:“你不也看到了!”
風筵不啃聲了。
蘇冷清搖著扇子,漫不經心道:“多情女子薄情漢,這事若換在你身上,你也不敢帶她去見寧老爺!”
風筵搖頭道:“我若做了便無所懼,大不了被舅舅打死!”
蘇冷清嗤笑道:“那還不是一樣,留她一人,除了尋死還能怎辦?!”
風筵正色道:“至少,我沒辜負人家母子,黃泉路上一家團聚!”
蘇冷清聽了這話頓覺怪異,風筵是個根深蒂固的龍陽君,根本就不會娶妻生子,此刻也就是借著船娘,跟他蘇冷清表白真情。
猶記上次風萬侯給他娶親時自己還規勸過他,但這人是鐵了心不聽勸,一條道兒走到黑!
蘇冷清想起那一日他抓著自己的手表白,一口一個冷清我喜歡你,那種哀傷悲切的語調,一想起就覺心頭滲得慌。
蘇冷清一點都不懷疑這話,按照風筵的這股癡勁,倘若蘇冷清肯從了他,他也敢把蘇冷清帶回家!
蘇冷清想起就心煩,好似壓了重石,掉過臉把脊背對著他,不想再多說一句話。風筵自是不懂他的心思,又為那船娘唏噓感慨,當下也就任由他去了,那一夜倆人各自無言。
夏天過去秋天到來,客棧住進來兩個書生,不管風筵何時送上熱水,總能看到他們湊一塊讀書,當中一人熬夜看書,白天很容易打瞌睡,一瞌睡就掐捏自己,胳膊掐得青青紫紫,卻還是這般堅持不懈,就差沒頭懸梁、錐刺股了。
風筵回去說給蘇冷清聽,蘇冷清隻是嗤之以鼻,不置一詞進了裏屋。這陣子晚上涼快,他早早吹燈拔蠟,放下帳子去見周公。
風筵在外屋一頭霧水,都說鄉試難如登天,各地雲集而來的秀才,百把人裏挑選前三,拔得頭籌才能中舉。每次秋闈幾千號人,最後也就一張黃榜,不知多少名落孫山。
蘇冷清自己也說鄉試不比院試,院試隨便糊弄都能過去,鄉試倒是要下一番苦功夫,怎麼這會子遲遲還沒動靜?!
翌日,風筵送水進房就跟身上帶著青紫的書生打聽,其實姑蘇城內大小書院七八家,也不是家家門檻都高上天,鹿遙巷內有家書院最為寬鬆,隻要送足銀兩給那直學即可。
風筵喜滋滋回來告訴蘇冷清,卻被蘇冷清送來一個白眼,丟下一句‘學貴得師,亦貴得友’,便又翻看風筵前幾日跟當鋪買來的閑散書籍。
風筵聽不懂那句話,但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樂意去。
等隔天拿這句請教過那位書生,風筵想想蘇冷清的話也有道理。書院貴在有名師傳道授業解惑,還有一群人尖似的同窗切磋交流,是以那日在河畔蘇冷清才會對他說,開宗書院倒是個讀書的好地方!難道他蘇冷清進不去開宗書院,就要跑到鹿遙巷那家書院混日子嗎?!
風筵下樓時看到大掌櫃,內心就開始糾結不已,大掌櫃待他還算不錯,裏裏外外也都熟稔,此刻還真不願意挪窩。
糾結到月底發工錢,風筵還是硬著頭皮,跟大掌櫃說他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