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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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不知什麼時候,沉著臉的老管家,帶著大夫到來,陰森森道:“老爺派大夫來了,為大少爺診治!”
兒子就是兒子,風老爺心腸再狠,也是虎毒不食子。知曉前日打狠了,此刻派大夫前來,也算是事後安撫。
蘇冷清心裏一驚,後悔自己大意了,沒注意院中來人,給助紂為虐的老管家聽到!
如果說風萬侯是惡魔,老管家就是惡魔的爪牙,方才聽到自己辱罵主子,定會彙報風萬侯知曉!
老管家是風萬侯的頑固勢力,並且認為風家萬年不倒,而下人們都得遵從主子。
以風萬侯斬草除根的心性,怕早已看自己不順眼,這回又落下口舌之實,風萬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老管家,是大夫來了嗎?”忽然發生的變數,風筵倒還鎮定,若無其事道:“冷清,給兩位奉茶……”
諸葛亮的空城計能贏,氣勢上首先就不能輸,人家明知城中隻剩老弱,對著強敵司馬懿照樣撫琴自若談笑風生。
“不敢!”老管家瞟眼蘇冷清,衝著大少爺躬身,淡淡道:“老奴帶大夫前來,給大少爺診治!”
蘇冷清漠然轉身,倒了茶水奉上,這是風筵跟他的約定,在外人麵前他必須盡到一個做小廝的責任。
“金大夫,這位就是我家大少爺,前幾日受些外傷,勞煩您給看看……”老管家沒接那茶,隻是側過兩步,將大夫請到跟前,麵無表情道:“我家老爺怕少爺傷到筋骨,落下病根非同小可,金大夫你可要看仔細了!”
說話間,風筵踱步桌邊,手腕擱在枕上,邊給大夫把脈,邊對阿辰道:“你把簿子給黃掌櫃,這月多染三百匹,我又覓得一處銷路!”
阿辰應了一聲,剛剛夾起簿子,又聽風筵吩咐道:“你順道打聽一下,看是誰散布謠言,汙蔑風家殘害人命!”
主仆倆人對視,彼此心知肚明,阿辰再次應聲,頭也不回去了。
蘇冷清聞言一怔,繼而明白過來,風筵是為老爺開脫。
何須派人查證,城裏誰不知道,紅袖幫於家牽線,灌醉二少爺耀祖,搶走臨安的大戶,風家棄屍城門口,目的就是示威!
風筵沉聲道:“舉頭三尺有神靈,壞事做多會有報應,懸崖勒馬才是出路!”
蘇冷清聽懵了,不自覺抬起臉,望著風筵發呆。
之前那句可以理解為替風家脫罪,之後那句蘇冷清就不明所以,怎麼聽都象是風筵有意通過老管家,警告風老爺莫再為非作歹!
老管家眼皮一跳,不自覺轉過眼睛,看著桌邊的大少爺。
正巧,風筵也在看他,鎮定堅毅的眼神,讓人想起風萬侯的正室,誕兒後就進入庵堂念佛的寧紫荊。
寧紫荊在世之時,仗著兄長的庇護,風老爺雖然不喜她,卻也不敢為難她。
風筵以前太過低調,以至於旁人沒發現,他的神情跟寧紫荊幾分神似,特別沉默時的堅定眼神,對認定的事物執著到底。
舅舅曾經說過,對敵之時,不要心存僥幸。
蘇冷清這次失言,老管家必定要在老爺麵前告狀,此刻不表明保護蘇冷清的心意,怕是老爺很快就要拿蘇冷清問罪!
這也是第一次,風筵為了蘇冷清,公然跟老爺叫板。雖然老爺心狠手辣,但真要對長子下手,多少還是要顧念幾分。
一番對視之後,老管家麵無表情,把目光轉向金大夫。
金大夫些微尷尬,聽到別人談家事,又是要命的話題,讓他這名外人難以自處,偏偏大少爺還再跟他搭話:“金大夫是哪裏人,我看著有點陌生,在城中可有醫館?”
金大夫瞟眼管家,遲疑片刻之後,低垂眼簾道:“晉城!”
老管家在一旁接話道:“金大夫是晉城名醫,治頭風病有祖傳秘方,老爺特地請來替五夫人治病!”
“五姨娘啊?頭疼好些了嗎?”
“回稟大少爺,經過大夫的治療,五夫人的頭風已經好多了!”
“如此甚好!”風筵笑了一下,與之目光對視,客氣道:“從晉城遠道而來,真是辛苦您了!”
金大夫避開對方目光,垂下虛肥的眼瞼,盯著病人的手腕,好似在專心診脈,口中客氣回道:“大少爺客氣了,談不上辛苦,幾日行程而已!”
“如此,還是要多謝大夫,來風府替五姨娘診治!”見對方回避眼神,風筵目光變幻,似在琢磨什麼,語氣依舊輕鬆,淡淡道:“晉城我從未去過,但聽說那裏地勢險要,棧道鑿在峭壁之上,屬於易守難攻之地,而晉城宛如咽喉要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金大夫附和兩聲,似不願多談家鄉,收起腕墊道:“大少爺,可否進內屋,讓我查看一下?”
蘇冷清卷起簾子,屏風後邊,風筵正在穿著衣袍。
金大夫已經走出來,臉色略帶凝重,對老管家道:“你家大少爺的肋骨斷了,我馬上開藥方給你……”
蘇冷清沉默一旁,從看到地鱉蟲,就猜他傷到骨頭了。雖然早有揣測,但此刻聽大夫確診,仍然感到心下一驚。
肋骨斷了,那得多疼?風筵雖也臥床,卻不聽他啃一聲,不知他是麻木不仁,還是天生不怕疼!
說話間,風筵已經穿好袍子,若無其事走到桌邊。那身上肌腱鼓起,再加上沉著臉子,無端就生出威猛。
“肋骨斷了,非同小可,我要向老爺稟告……”老管家初聞吃驚,爾後看向大少爺,疑惑道:“大夫,你可有看仔細?”
“老管家,這種小傷,就別讓爹操煩了!”風筵端起茶碗,隨軍多年習慣,喝茶都是論碗,泰然自若道:“大夫,我最怕飲藥,那味道太苦了,又傷我的腸胃!你熬幾副膏藥,我自己會貼上,過些日子就好了!”
骨斷不是幾服藥就能喝好,這簡單醫理尋常人都懂,但風筵說這話的時候,卻是別有深意的看著老管家。
老管家帶著大夫走了,等人影消失院門後,蘇冷清走到風筵跟前,後者仍然端坐桌邊,冷覷道:“人已經走了,不用再裝了!”
“騙得過別人,騙不過你……”風筵笑了一下,雖然疼得冒汗,表情卻很愉悅,故作哀怨道:“快疼岔氣了,偏偏那倆人,還在屋裏廢話!”
蘇冷清將人扶起,冷冷道:“你自己囉嗦,還怨別人廢話!”
風筵笑得敞亮道:“連你也看出名堂來了?我還就怕有人看不出名堂!”
老管家是隻老狐狸,怎會看不出風筵對金大夫起了疑心,風筵也就是要他看出這一點,免得想在湯藥裏麵做手腳。
風筵怕隔牆有耳,話不敢說明白。
蘇冷清抿緊嘴唇,將人扶到床上,也懶得問清楚。風筵隻有跟阿辰,才會無話不談。
如此,甚好!
蘇冷清的心裏,很清楚一件事,他跟阿辰不是一類人!
阿辰,此生甘為風筵的奴仆,但他蘇冷清活著一日,便不甘心被人奴役,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蘇家爭口氣。
下晚時分,老管家讓人送來藥膏,還有一碗熬得濃稠的豬骨湯。
老爺已經知情了,特讓人送來補湯,風筵表情平靜,說聲讓爹費心了,便端起碗飲盡,當著傭人麵喝光,看得蘇冷清心驚膽戰。
虎毒,不食子吧?
風筵丟了臨安大戶,都被老爺打斷肋骨,下午為了紅袖的事,又公開跟老爺叫板,那湯不會被下砒霜吧?
聽說一日一點砒霜,死時是查不出異狀,又沒有家人含冤,最後便以病斃結案。如此一來,風筵豈不是死得冤枉?
老爺,不會那麼狠毒,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吧?
傭人走了之後,蘇冷清偷覷風筵,但他並無異樣,既沒捂著胃子,也沒萎靡之象,甚至還有閑心去窗口喂蟈蟈。
蘇冷清很想叫他把那湯給吐了,但幾次想開口又硬咽回去,無憑無據說人家毒害兒子,風筵也不一定會信他的話,還是等阿辰回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