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七、擬把疏狂圖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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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們雖答應暫不追究,但也不肯出海。隻因他們堅信這兒發生的事,唯有在此地才能得到完善解決。
事實也的確如此。楚留香他們無法反駁,隻得暫時留宿在小鎮中了。
這些人當中,宋寒袖自然最是著急,於是獨自跑到外頭的街市散心去了。
他定要盡快逮捕凶手,才能帶著楚留香胡鐵花二人回江南宋家。
他清晰記得離出門前,父親告訴他,隻有他那兩位朋友才能幫助宋家。他實在不懂,這兩個和他一般年紀的少年如何拯救他全家。
可為了父親的話,為了家人的性命,他丟棄了自己最看重的驕傲,跑來求朋友。
他可以不顧及自己的性命,但無法割舍對家人的愛。
宋寒袖為了家人願意拋棄一切的,這本無可厚非。人類最原始最基本的感情本就是親情牽絆,斬不斷揮不去。
周圍的人群熙熙攘攘。
昔日挺親切的人聲,眼下在他聽來如此的吵鬧煩心。
他走的很慢很木然,壓根沒主意到身後有人。
一個少女正緊緊跟著他。
少女身形嬌小,偷偷跟蹤他有些時間了。
一直到集市的街角,宋寒袖的步伐似乎快了起來,她才突地竄到他跟前。
這少女生的很是貌美,俏臉上掛滿調皮的微笑,伸出春蔥一般的小手,在宋寒袖麵前來回晃悠,道:“想什麼呢,人家跟了你那麼久,你都沒發現。”
宋寒袖慌忙收斂心神,停下腳步,吃驚地盯著來人,失聲道:“小米?”
他竟是認識這少女的。
少女的翦水雙瞳靈動流轉,俏皮道:“看到我高興不?”
“高興。”宋寒袖露出難得的溫馨微笑,又搖搖頭道,“可我最近實在高興不起來。”
少女的顏色頓時變了,咬著下嘴唇,委屈道:“都不肯騙騙人家的麼?”
“若在平時見到你,我當然很高興。”宋寒袖安慰道,“隻是……隻是眼下我家。”
不等他說完,少女的一根白嫩的手指豎在他麵前,吃吃笑道:“人家都知道了哦,宋伯父已全告訴我了呢。對了,還有些事情,等下我要慢慢告訴你。”
“宋伯父?我父親麼?”
少女撅起嘴,嬌滴滴的說:“除了你父親,人家還認識哪個宋伯父啊?”
宋寒袖摸了摸少女的頭發,聲音裏充滿憐愛之情,道:“父親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當然為了找我啊。”少女咯咯笑著瞥了他一眼,一副“你好笨”的模樣。
“找你?”宋寒袖訝然。
少女道:“伯父為了告訴我一些事嘛。”
“什麼事?”
“不是說了麼,一會告訴你麼。”少女輕輕抓起他的手,嬌噌道,“還有一個人找你,人家必須先帶你去見她。”
“是誰找我?”宋寒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了。
“桃花公主。”
今夜有月。月亮散發著柔美清朗的光澤。
胡鐵花卻痛苦極了。
他獨自坐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喝著烈酒。地上丟滿了橫七豎八的空酒壇子,屋子裏充斥著一股濃烈的酒氣。
胡鐵花已有些醉了。他隻有把自己灌醉,否則簡直無法熬過今天。
凶手是誰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婷婷死了。
那個可愛的女孩子,永遠不能從無盡的黑暗中醒來了。
往日兩人對視時,她時常微微垂下眼簾,嘴角輕輕翹起望向他。
但從此她不會再陪他聊天,對他微笑了。
胡鐵花注意到楚留香在屋裏時,楚留香已經站了許久。
胡鐵花哈哈大笑,指著楚留香的鼻子,道:“老臭蟲,你是來陪我喝酒的麼?”
“是的。”楚留香徑直坐下,拽起桌上的酒就往嘴裏倒。他喝得很快,這種喝法非常容易醉。
胡鐵花黑亮的眼睛倏然亮晶晶,大聲道:“不虧為我的好朋友。”
說完,胡鐵花哈哈大笑,笑得比哭還難聽。他的笑聲越來越大。
這種笑自然不是快樂,甚至也不能用悲傷、痛苦或者絕望等來形容了。
胡鐵花用力將酒壇向地麵,發出“砰”的刺耳聲音。
酒的氣味更為濃重。
夜,靜謐無聲,酒氣混沌。
婷婷的死好像鉛打的烏雲,沉重的壓在兩人心頭。
兩人互相對望著。沒有眼淚,沒有安慰,隻有麵對麵的大口喝酒。
這樣怎能不醉?
胡鐵花隻有喝醉了才能消解痛苦,那麼楚留香呢?
楚留香也痛苦。
美好的女孩逝去了,而他最重要的朋友正在忍受痛苦,這叫楚留香如何不難受?
有時,難受痛楚不是出自軟弱,而是因為仁愛。
世間英雄可以不夠智慧,可以武功平庸,但絕對不能沒有仁愛之心。若有人聰明絕頂武藝超群,同時充滿了仁愛,那麼他便是楚留香了。
胡鐵花被白伶喚醒時,已經是次日早晨了。
白伶清秀俊朗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對胡鐵花道:“在下認識楚兄三年,還是頭一次見他喝醉。”
胡鐵花的神誌仍舊混沌不清,幽幽瞥了楚留香一眼。
楚留香的睡相十分好,隻發出低低的呼吸聲,頭發和衣衫也很整潔。但他居然就這樣趴著入睡了,連白伶進了屋子都不知道,等他醒酒估計也會懊惱的很。
想著,胡鐵花才清醒了些,聲音喑啞道:“我也很久沒見他醉了。”
白伶輕拍楚留香的脊背,道:“楚兄,楚兄,醒一醒。”他的聲音輕柔的不像在喊人起床,倒仿佛怕吵醒別人似的。
胡鐵花揉揉眉心,訝然道:“這要喊到什麼時候啊?”
“是挺久。”白伶微笑道,“在下喊胡兄用了一個時辰。”
胡鐵花差點又昏過去了。
他猛地跳起來,“砰砰”敲打楚留香的腦袋,大喊道:“喂,老臭蟲,起床啦,你要睡死啊!?”
楚留香醒後,白伶笑問:“兩位,有見到宋兄麼?”
楚留香沒有回答,他一直趴在桌上按摩太陽穴,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胡鐵花不由心生愧疚,幫著楚留香揉他的腦袋。哎,也不知楚留香是宿醉頭疼呢,還是被他砸得發暈了。
真有點……心痛。
見兩人都不回答,白伶隻得柔聲重複道:“兩位,有見著宋兄麼?”
“沒。”胡鐵花回答的很幹脆。說話同時,他一隻手揉著楚留香的腦袋,隻不過動作比一般人……粗魯。
楚留香埋怨道:“我已經醒了,你也該砸夠了。”
胡鐵花瞪了楚留香一眼,哈哈笑道:“你的腦殼比烏龜殼子還硬,還怕被砸?”
胡鐵花和楚留香喝了一夜的酒,又鬥嘴幾句,恢複了往昔的爽朗性子。
剛剛酒醒的人,本應頭疼欲裂的,胡鐵花卻感覺力量和信心一點點重回體內。
胡鐵花永遠不會忘記婷婷的,但他不能永遠消沉下去。
沒有逝者希望活著的愛人悲傷痛苦的,所以活著的人應該快樂。這不僅是生者的權利,也是他們的義務。
白伶歎了口氣,道:“眼看凶手就快落網了,宋兄又消失了,在下是特來告知……”
“你說凶手要落網了?”胡鐵花激動過度,拳頭用力向桌子上砸去。
桌上是楚留香的腦袋……
還好楚留香反應敏捷,一把推開了胡鐵花的拳頭。
楚留香斜睨胡鐵花,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道:“我終於知道了,坐在酒鬼邊上有多危險。”
胡鐵花反駁道:“我現在又沒醉。”
“沒醉都那麼危險,你醉了還了得?”楚留香伸出手,報複性地在胡鐵花臉上擰了一把。
胡鐵花自知理虧,沒有直接發作,隻是氣呼呼地摸摸發紅的臉頰,瞪著楚留香。眼神凶巴巴的,很有趣很可愛。
楚留香眯起眼睛也凝視著他,眼波流轉婉約,神情卻分明是在——回瞪。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還瞪得極其投入。
白伶不由莞爾,輕輕咳嗽一聲,柔聲道:“可否聽在下說幾句。”
楚留香神色自若望向白伶,笑吟吟的說:“白兄是否想說,寒袖失蹤了,還有凶手就快現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