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拍拍他的手臂，“不早了，回去吧。”既然賀戎不想多透露便罷了，免得自己又惹上什麼無妄之災。
    賀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帶著他從樹上一躍而下。
    夜半時分，月掛梢頭，清風徐徐。
    兩人一前一後行走在山林之中，賀戎無聊地踢著腳邊的碎石，有些氣悶道，“一群酒囊飯袋，一個個還心思多的不行。”對於意外驚喜，賀戎就算接受良好，但也免不了煩躁，尤其是還被打攪了精心策劃的約會。
    秦暮不太走心的安慰道，“凡人怎比得過將軍你英明神武。”
    賀戎輕笑出聲，“思遠，你倒是愈發有意思了。”
    沿襲了沉默寡言的性子，秦暮一路上很是安靜，賀戎也不知道懷著怎樣的心理，不嫌棄他腿短了，反而不緊不慢地跟著他徒步下山。
    走了沒多久，一個白毛團子忽而從林間躍出，一見生人便驚恐交加，慌不擇路地橫衝直撞。
    事出突然，秦暮反應不及，伸手去接毛團子，卻不想對方噸位夠紮實，硬生生對他胸口發出了一道重擊。夜晚更深露重，草地濕滑，賀戎反應極快也著了道。
    賀戎第一時間把秦暮緊緊抱在懷中，兩人一起從坡上滾了下去。天旋地轉之後，懷中的毛團子低低叫喚了好幾聲，半晌，秦暮才回過神來。
    他被賀戎護在懷中，倒是沒怎麼受傷。賀戎臉色不太好看，他好歹是叱吒風雲的人物，萬萬沒想到在這裏翻了船。
    秦暮忍笑替他摘掉了腦袋上的雜草，賀戎臉色依舊有點臭，陰沉沉地看著縮在一旁的肉團子。
    定睛一看，秦暮笑了笑，“原來，是那隻小狐狸啊。”
    “這皮子還不錯嘛，勉強用來做個圍脖。”賀戎異常慈愛的撫摸著白毛狐狸的背脊，小狐狸瑟瑟發抖，不安的低低叫嚷，在某人的淫威之下不敢掙紮。
    小狐狸兩爪交疊，隻能眼淚汪汪地看著秦暮，“你別嚇唬它了，它好歹算是幫過我們。”
    “是嗎？”環顧四周，黑燈瞎火，寂靜無人，賀戎突然勾唇一笑。
    秦暮心神俱震，匆忙地從他手中奪過了小狐狸，四下看了一番，才發現這小狐狸是後腿受了傷，怪不得見著人會如此狂亂。就地取材為它包紮了一番，小狐狸也安分下來了，怏怏地縮在秦暮懷裏輕舔著他的手指。
    賀戎單手支著臉頰，饒有興趣地看著秦暮忙裏忙外的，“你倒是心善。”見秦暮不回答，他便也沒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感慨道，“也不知道怎麼出去，不過能和思遠你一起，我也覺得死而無憾了。”
    沒想到到了現在，賀戎還有興趣說這些。
    “將軍，說笑了。”秦暮揉著小狐狸，幹巴巴地回應道。
    “仲霖。”賀戎用樹枝把土翻過來滅了火，眉眼微抬，“我的字。”
    秦暮眼眸微凝，並未應答。
    良久，秦暮甚至覺得對方會因為他的不識抬舉而甩袖離開，把他丟在這荒山野嶺，好好清醒。
    卻不料，賀戎隻是笑笑，縱容又寵溺像是對待戀人一般親昵。
    “思遠，你到底是聰明還是裝笨呢。”他起身逼近秦暮。
    他眼中過分灼熱的探究，讓秦暮竟有幾分心虛地不敢抬頭，“在下……愚鈍。”
    “罷了，罷了。”看著他那小腦袋，賀戎也不忍心把人逼急了，為他整了整被風吹亂的發絲，“反正你也逃不了，這個賬我們以後慢慢算。”
    秦暮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賀戎把人拉了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下山的路吧。”
    聽見他說要找路，秦暮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兩人走了一陣，懷中的小狐狸若有所感的掙了掙腿，跳下了下來，朝著一個方向低低地叫喚。
    賀戎眉毛一挑，秦暮扯了扯他的袖子，“跟著它吧。”估計小狐狸是想回家了，左右兩人也找不到路，送它一程也不妨事。
    小狐狸腿腳不利索，跌跌撞撞地在前麵走著，良久才在一個隧道口停下了腳步，充滿喜悅地叫喚了兩聲，刺溜一下就滑進了洞裏。
    “這小畜生倒是挺——”賀戎驟然出手攬過秦暮，食指輕點唇瓣，秦暮會意點了點頭，兩人小心翼翼地向洞中談去。
    隧道無限往前延伸，待稀疏光芒乍現，嘈雜的叫嚷聲入耳，說的是奇怪的語言，二人都未聽懂。
    怪不得自己在山上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路，原來一群人苟到了這裏，真是藏得夠深的。
    兩人相顧無言，一路出了隧道，小狐狸在洞口歪著頭看著兩人，秦暮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腦袋。
    “它倒是挺會找地方住的。”賀戎抱胸評價道。
    這裏冬暖夏涼，倒是挺宜居的，對方這群烏合之眾估計也是燈下黑，才讓小狐狸在此平安多日。
    “換個地方住吧。”秦暮輕聲道，小狐狸也不知道聽沒聽懂，那小腦袋蹭了蹭他的掌心，目送著兩人離開。
    不出所料，隱藏的暗衛不久之後就尋找到了二人，賀戎心情不是太好，接過披風給秦暮係上就揮退了手下。
    按照劇本賀戎對顏朔的感情是很複雜的，畢竟昨日才見二人卿卿我我，今日就得反目成仇，秦暮略同情這位大兄弟，他眨眨眼說道，“其實……你也不用太難過，畢竟還有不少人值得信任。”
    “是你嗎？”賀戎一愣，隨即問道。
    秦暮笑笑，似是而非的說道，“將軍心中自有定數。”
    身側的指尖動了動，賀戎克製住了伸手去握住他的衝動，側頭看他，月光下他的笑容溫柔清越，隻是一雙眼眸之中的情緒淡到無影。
    “背叛我的都得死。”賀戎的聲音陰沉沉，無形的嗜殺一閃而過。
    秦暮垂眸，又聽見他忽而一笑，風輕雲淡，“而你，無論如何……躲不不掉我的。”
    皎皎明月之下，他的心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