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風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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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案邊,暗暗驚心,這徐貴嬪果真是心思縝密,隻是不知她此番示警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二月就要到了。也許謎底在這幾天就要揭開了。心中隱隱覺得不安,於是又叫槿汐進來吩咐了幾句。第二日沒有什麼動靜,第三日依舊沒有。一切平靜的令人不安。我每日隻是靜心寫字,臨摹王獻之的洛神賦,自得其樂。這日午後,浣碧端了一盅茶來,笑道:“小姐,喝盅茶歇歇吧,整日寫字也不怕累壞了。我們都揪著心呢,隻有小姐跟沒事人一樣。”我笑笑,擱下筆,道:“揪心也沒用,靜觀其變吧。”正說著,槿汐進來了,神色凝重,道:“娘娘,方才碧桃去了上林苑,我命小康子跟著,看到她和貞貴嬪宮裏的錦兒嘀咕了半日,又偷偷揣了個小包袱回來。隻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不禁怔住了,半晌方淡淡的道:“也許是湊巧說了幾句話吧。無論如何,要弄明白她究竟帶了什麼東西進來。即便是貞貴嬪的人也不可不防。”槿汐應了,想了想道:“娘娘如何認定是碧桃?如果另有他人,我們豈不是中了計?”我輕歎口氣,點點頭道:“貞貴嬪曾以燈謎示警,二月初二遊白堤,芳草連天綠初成。柳梢輕點煙羅碧,桃李含情待東風。其中暗含‘堤防碧桃’四字。我本也並不敢深信,但前日夜裏貞貴嬪特意來訪,毀了那詩謎,我才覺得此事確有些蹊蹺。若如你所說,隻是用碧桃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聲東擊西另有圖謀,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如今宮裏必定比從前防備森嚴。我們在明處,若有人暗中算計本就防不勝防,神不知鬼不覺的算計了豈不更好,何必費這番周折?”槿汐點點頭,道:“娘娘說的在理,奴婢隻是覺得奇怪,錦兒為什麼和她走這麼近。”我搖頭苦笑道:“著人去內務府,讓小允子細細查一查錦兒和碧桃的背景,眼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另外務必盯緊碧桃,不能有任何閃失。”槿汐忙答應著去了。
我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隻覺得心裏疲憊不堪。忽聽浣碧道:“奴婢給皇上請安。”知是玄淩來了,忙睜了眼立起身來接駕。玄淩笑道:“嬛嬛整日悶在宮裏卻是在用功寫字,如今天也暖和了,怎不出去走走?”說著又去看我的字,點頭笑道:“嬛嬛的小楷越發進益了,隻是卻有些浮躁。”我不覺紅了臉,每日故作鎮定地寫字,卻不想被玄淩一眼看出了我心中的不安。玄淩見我紅了臉,卻會錯了意,輕笑著在我耳邊說:“可是想朕了?這兩天沒來陪你了。”我隻得笑道:“嬛嬛心裏想什麼總瞞不過皇上。”玄淩笑著拖了我的手,道:“今兒朕哪都不去了,隻陪著嬛嬛如何?這會太陽正好,朕陪你去上林苑走走。”好些天不曾出去了,看看門外明麗湛藍的天空,心情竟也好了許多,便隨他去了。上林苑中草木尚未發出新綠,隻有那明媚的陽光一掃冬日的陰霾,帶來些許春意。心中不由生出幾分喜悅。玄淩攜了我的手慢慢走著,他的手大而溫暖令人踏實。我不覺心生恍惚,似乎還是初封了莞嬪的那個明媚的春日,他牽了我的手走在那片杏花疏影裏……走了一會不覺有些乏了,便向最近的聽雨亭走去。遠遠跟著的李長和小連子忙趕上來,在石凳上鋪了明黃色的絲棉錦緞座墊。浣碧和品兒奉了茶退下了。玄淩伸手攏了攏我鬢邊被風吹亂的發絲,握了我的手,歎道:“嬛嬛,隻有握著你的手,朕才覺得你真的回來了。有時看著你的一顰一笑,總覺得像是做夢一般。”不覺心中有些酸澀,笑道:“嬛嬛不是在皇上身邊嗎?”玄淩笑道:“你不在的日子,朕總夢到你回來,如今回來了,卻又分不清是真的還是在做夢了。朕那時真的怕你再也不肯回來了。每次去看你,你總是淡淡的連個笑臉都難見到。”我勉強笑道:“皇上可是怪臣妾失禮?臣妾那時出家修行,原不是皇上的人了。”玄淩把我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吻著我的手指,看著我笑道:“那你為何又肯做朕的人了?朕知道你也是舍不得忘了朕的。”我竟無語,轉頭看著遠處的太液池,良久方道:“皇上忘不了的原是那個令皇上朝思暮想的人,臣妾忘不了或者忘了又能怎樣?”玄淩深深歎口氣,道:“嬛嬛,朕已經把則柔的舊物都在她的忌日燒給她了。如今朕隻有一個嬛嬛了。”我暗暗歎了口氣,竟不知該如何作答。便回頭笑道:“既如此,皇上就把那些嬪妃貴人統統休了,送去庵裏做姑子吧。”玄淩捏捏我的下巴,笑道:“好大的醋勁!”又坐了坐,覺得有些寒意,玄淩怕我受涼,便起身回棠梨宮去了。路過倚梅園,見到那一片彤雲般的紅梅開得正豔,便笑道:“皇上口口聲聲說隻要嬛嬛一個,卻又舍不得將三宮六院的美人都送去吃齋念佛。也罷,就罰皇上折一枝梅花,親手給嬛嬛作個梅花書簽。算是給那些美人贖身吧。”玄淩笑著去了,不一刻果然折了一小枝梅花來了。笑道:“待會讓你瞧瞧朕的手段。”回到宮中,我倚在榻上就懶得動了,隻看著玄淩忙活。玄淩一會命品兒去尋些漿過的粗布,一會又命浣碧去取些雪白的絲緞,一會又命小福子去調些漿子來。眾人皆莫名其妙,不曉得皇上要做什麼。看了一會,我不覺昏昏睡去。不知過了多久,玄淩搖醒我,笑道:“怎麼這麼懶,一轉身就見你睡著了。睡了這半天該起來了,看看朕給你做的書簽。”說著提著書簽的紅色絲帶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隻見雪白的絲緞上一朵朵梅花紅豔可愛。心中驚喜,接過來細看。卻原是將絲緞覆在裁成長形的漿過的布上。又把梅花摘下,一朵朵用漿子粘在了絲緞上。又穿了孔綴上了用紅色的絲線編成的絲帶。雖是簡單,卻也精致可愛。我攏了攏頭發,笑道:“皇上手握乾坤,親手做的這個書簽可是萬萬褻瀆不得,臣妾不敢用,一定要好生收起來。”說著起身打開立在牆邊的箱籠,取出一個紅木包金的匣子來。玄淩笑道:“什麼好寶貝藏得這麼深。”我笑道:“這是臣妾出宮時帶去的,皇上看看臣妾這些年藏了多少金銀珠寶。”我取出一個小錦盒,打開來看,卻是當年玄淩贈我的同心結,那日送我的翡翠小人也在裏麵,還有一個當年繡了一半的荷包。我用一方黃緞子包了書簽,也放了進去。玄淩拿起同心結看了許久,沒有做聲輕輕的放下,又拿起荷包看看,道:“怎的沒有繡完?這鴛鴦繡得很好呢。”我輕歎了口氣,道:“沒有心思繡了,便收了起來,皇上若喜歡,改日臣妾就繡出來吧。擱了好幾年了,顏色都舊了。”玄淩捏著我的手,輕聲道:“改天一定繡了送給朕,好嗎?”我笑著點點頭。玄淩又打開一個匣子,裏麵卻是那年賜我的那雙繡鞋。幾乎沒怎麼穿過,上麵的明珠熠熠生輝。玄淩笑道:“怎的不穿?不喜歡還是舍不得?”我笑道:“可真是價值連城呢,如何舍得踩在腳下。”玄淩笑道:“傻瓜,你要月亮朕都得想法子給你摘去,一雙鞋算得了什麼?”說著取出立在匣子側麵的一個藍色粗布包袱,道:“這又是什麼好東西?”我不覺有些詫異,心知不妙,搖頭道:“這是什麼東西?臣妾卻沒有見過。如何在這個匣子裏?”說著解開包袱,卻是一雙灰色的僧鞋!鞋底尚粘著泥土。玄淩變了臉色,道:“這也是嬛嬛珍藏的愛物?”我心中怦怦亂跳,勉強定了定心神,跪下道:“皇上明鑒,嬛嬛確實不知這是哪裏來的髒東西,也不知如何放在這裏。”玄淩看著我的眼睛,道:“依你說是別人放進去的?”我心中又急又恨,不覺滴下淚來,道:“臣妾若私藏此物,如何敢在皇上麵前打開這匣子來看?必有人蓄意栽贓陷害,欲誣臣妾失貞失德。”玄淩歎口氣,拉起我道:“先起來說話,你的身子禁不得跪。”說著讓我坐下。蹙了眉道:“那朕就命人把你宮裏的奴才通通拘來,打到他們招為止,看看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奴才敢陷害主子。”我幾乎要說出貞貴嬪示警之事,想想覺得不妥。便道:“今日皇上在臣妾這裏看到此物原是意外,若有人蓄謀陷害,必不會將此物平白藏在這裏。臣妾想請皇上裝作不知此事,靜觀其變。看看究竟是何人陷害嬛嬛。不能抓住主使之人,即便打死這宮裏所有的奴才又有何用?”玄淩點點頭,沉吟片刻,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道:“你怎知朕不疑你?”我的心不覺沉到了底,既心灰意冷亦覺羞愧難當。勉強忍著淚,道:“皇上若疑臣妾,臣妾亦無話可說。若無法抓住蓄謀陷害之人,還臣妾清白。臣妾隻求皇上賜白綾三尺,讓臣妾自行了斷。”玄淩歎口氣,把我擁入懷中,道:“朕怎會疑朕的嬛嬛?”我伏在玄淩懷中,淚流滿麵。玄淩,你信我不如疑我,嬛嬛終已鑄成大錯,如何有顏麵說這“清白”二字!用罷晚膳,我按耐不住,想喚槿汐進來問個究竟,便哄玄淩去別處歇息。玄淩不肯,隻得依他。玄淩見我總是懨懨的,暗悔失言,對我百般溫柔撫慰。我也隻得強顏歡笑,勉強應付。卻不知倚著他的懷抱,我的心越發痛楚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