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豫…
    ——錢暉的次子，與錢原乃同胞兄弟。
    “小弟。”錢豫笑了笑，走近他。
    錢原長揖，“二哥。”
    當真多年不見，
    “你我兄弟，不必多禮。”錢豫扶起他。
    “二公子，安。”身後二人行禮。
    錢豫笑眯眯看向二人，道，“起罷。”
    複而看向二人身後，又神色如常收回。
    錢原自然注意到，“屹兒，他還在甘州。”
    錢豫道，“我知。”
    神色帶了一絲寂寥，“也好。”
    錢原見到他，也迫不及待地，欲知某些事，“二哥，蘇素她…”
    錢豫打斷他的話，“上車再說。”
    緊接著，他看向他身後帶來的侍衛模樣的人，“幫忙。”
    侍衛接過行囊包袱。
    錢豫便帶著錢原上了馬車，
    二人對坐。
    錢豫看著幼弟，道，“小弟，你真變了許多，我差點認不出來。”
    他笑，道，“二哥也是。”
    兄弟寒暄幾句，
    錢豫才是看向窗外，複而微笑，“你這模樣，是想問蘇素一事吧？”
    瞧他欲言又止，卻不得不與他寒暄的模樣，一看便知，
    錢原才是拱手道，“是，還望兄長告知。”
    錢豫似笑非笑，看著他，似透過他，在看誰，又像是在想些什麼，
    錢原有些惴惴不安，
    “我與她，是在瀘州認識的，”錢豫笑——這與錢齊說的，並無出入，“我以為，她隻是尋常人家的女子，”
    “她很美，”錢豫看向窗外，“比姑母還好看——至少在我看來是如此…”
    錢原沉默聽著——錢豫他二哥，似愛得很深沉，此等目光，他隻在二人眼中看過，
    一次是在某人身上，一次是在…他身上。
    而眼下是第三次。
    ——
    錢豫與蘇素的相遇，乃是奇妙，
    偶遇，相識相戀，皆出乎錢豫的預料——他有未婚妻，雖未訂親，也素未謀麵，
    但卻是指腹為婚——母親在世時，曾提起，女方乃申州望族嫡女，
    他很是不感興趣，隻是乃是母親生前閨中密友之女，
    不好推脫。
    再是…聯姻也對他有好處。
    隻是，蘇素的出現，讓他開始對那位無辜的未婚妻不滿，
    ——他想著如何解除婚約，最好是未訂親之前，
    父親欲在次年九月定下親事來。
    他不喜異常——他雖知，錢氏漸漸不得皇帝所喜，能是穩定根基，與望族聯姻最好。
    蘇素也看出了他的煩惱，便是做小女姿態，道是為妾也可，
    可他是不能的——妾者，便是一生不得不承認，不被世人認可，
    他萬萬不會如此做為。
    ——然，現下想想，也是她的計謀，
    故作姿態，誘他入套，
    心煩意亂中，他便攜她去洪州——帝命其去洪州賑災，他不放心她一人，遂一同前往。
    ——哪料，當日的枕邊人，卻是魔鬼，一直想要他命的惡人也。
    他賑災畢，便欲離去，哪料，
    城中忽爆發時疫，上吐下瀉，越發嚴重，
    道是他押送帶去的糧草有問題，
    他覺不應當，畢竟此批糧草，他的人皆未曾觸碰，
    有問題也當是上頭或當地官員動的手腳，
    但不知是誰的蠱惑，城中百姓皆向他們發難，連當地官員也指揮不動，
    他百口莫辯，
    且百姓圍困驛站府衙多日，他很是為難。
    ——此行，因受蘇素的蠱惑，他並未帶暗衛出門，因此，他忙得焦頭爛額。
    但他仍未懷疑枕邊人，依舊待她極好。
    直至她宣布自己懷孕，他大喜，當夜醉倒房中。
    醒來，他被縛與房中。
    那懷著他的骨肉，即將成為他夫人的女人當著他的麵，
    親吻著他人——金氏的大公子，他一直混在自己帶來的兵官隊伍裏。
    二人在他麵前十分親密。
    他氣急也無奈——卑鄙小人，他們竟給他下藥，操縱著他。
    後來，遭金氏的威脅下，他隻能遠離家人，往著遙遠的勝州去，
    直至，幼弟寫信予他——可因受金氏的要挾，他不得不將暗衛令牌交出，
    失了暗衛的掌握，而因皇帝的旨意，他身旁皆是金氏的人。
    ——惱也，苦也。
    在金氏的脅迫下，他不能將實情告知兄長與幼弟，隻能眼睜睜看著家人困於局中，無能為力——
    連反抗的力氣也被剝奪殆盡。
    ——生也不能，死也無法，
    皇室與金家狼狽為奸，為的，不過是謀害錢氏，卻不肯讓他們死得痛快，
    真當是可笑至極。
    ——他自問，他們錢氏從未做過謀權篡位之計，也未曾權傾朝野，
    為何會是落得如此下場，
    他實在不明。
    ——不明啊。
    ……
    最終的歎息，恨意，
    隻能一捧黃土，掩蓋在那荒無人煙的勝州，
    再轉身，他依舊是錢氏，那個風度翩翩的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