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原捏著紙張，深呼吸幾息，才是看向暗衛，艱難道，“回去複我爹的命令，我知了。”
    暗其四應，“是。”便是悄無聲息地退下。
    錢原渾渾噩噩地回了營帳，便是呆坐在床榻上，一言不發。
    深歎，卻無言。
    而守著他的暗其二，聞得暗其四忽來，卻匆匆離去，還塞封信給公子——覺惴惴不安。
    不知是否該稟報給將軍。
    但轉念一想，暗影遍布軍營，將軍怕是早就知了，
    便心安理得地守著公子起來。
    ——想來不必擔心那麼多。
    錢原便如此坐著，坐到深更半夜，暗其二進來詢問，“公子，您還不歇麼？”
    錢原愣了一下，才道，“歇。”
    他唇色發白，臉色難看至極。
    未曾梳洗，便滅了燭火，躺在床榻上，卻也一夜無眠。
    ——
    他做了一個夢，
    這個夢，似悲似苦，獨無喜。
    然後，風過無痕，
    夢碎了。
    清早醒來，錢原隻摸到滿臉淚痕，與枕巾濕潤，餘下別無他，
    他愣了好久，才是粗粗梳洗一番，便去用膳。
    然後，他又是打開那封信，對著發愣，
    好久好久才歎氣，默默地撕碎了它，然後裝回信封裏，塞入袖中——預備著夜裏炬之，
    以防後患。
    朝中之事，日新月異，
    皇帝乃是多疑，因此故人去，新人來，
    很不巧，長兄便是那故人。
    長兄與他一母所出，自幼是感情深厚。
    他有兩個兄長，三人皆乃嫡出，但他二兄品行不如長兄，因此…
    ……
    “公子，將軍有請。”忽，暗其三撩開門簾入內道。
    錢原自神遊中收回思緒，才答，“知了，”複而看了他一眼，
    “怎麼是你，暗其二呢？”
    ——這幾日，暗其三被調走，唯暗其二守著他，
    忽暗其三來了，他倒是詫異。
    “其二被李將軍叫走了。”暗其三答曰。
    錢原也不作他想，道是，“哦。”示意是知道了。
    他披上外衣便是出了門——雖說在秋日，但身處大漠，依舊是白日酷熱難耐，唯夜裏涼意襲來似寒冬。
    外頭依舊是日頭高掛，錢原一如既往掛著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自來到了甘州，錢原便被曬黑了許多，已是看不出以往白皙的膚色。
    而未至營帳，便是碰見自那頭來的齊英與蕭然。
    “將軍，太守。”錢原依禮給二人拱手問候——齊英因攻敵有方，升了一級，穩穩地壓蕭然一頭。
    “錢太守。”蕭然摸著胡須笑眯眯地給錢原回了個禮。
    而齊英看他臉色發白的模樣，
    他是皺著眉頭，“你怎麼出來到處走了，不是該臥床歇息嗎？”
    常言道，關心則亂，他忘了，前二日，錢原的到處走動。
    錢原輕聲道，“我已無大礙，你莫擔憂。”
    齊英眉頭未曾鬆開，還未說些什麼來，
    蕭然便問，“太守這是要去哪？”
    他答，“大將軍命我前往主將營帳。”
    蕭然道，“我們亦然。”
    錢原疑惑，這表哥是要做甚，為何讓他們三人一齊去營帳？
    蕭然道，“怕不是有何要事？”
    說來的確也可能。
    錢原斂起笑意，答，“怕是，那，太守、將軍請。”
    他一展手，道。
    蕭然帶著一貫的溫文爾雅道，“錢太守，請。”
    似兩位書生在彬彬有禮禮讓著，然，齊英黑著臉，直接從二人中間穿過。
    蕭然微微一愣，道，“忠武將軍也是個性情中人。”似笑非笑。
    錢原隻能啞然，複而道，“太守不必客氣了，你走前頭罷。”
    於是乎，蕭然笑道，“那錢太守，在下便不客氣了。”
    錢原比個手勢，“蕭太守，請。”
    蕭然笑嗬嗬地走在前頭，錢原收回手勢，便是落他半步之後。
    三人走著，無言，直至主將營帳前。
    朱九便是親自守在營帳外，將三人竟一同到此，便是入內通報，
    內裏，一聲沉穩的話，“進。”
    齊英因官職最大，走在前頭，他撩簾入內，
    “大將軍，李將軍。”齊英拱手道。
    欲入內的錢原腳步一頓——
    李季也來了…
    複而，錢原便是臉色如常入內。
    “大將軍，驃騎將軍。”錢原拱手道。
    迷蒙的不過是自己，隻能看向他人走向光陰罷了。
    因此…想來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