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餘裏路，走得格外辛苦。
    錢安錢餘皆留於甘州太守府，錢原帶著暗其一與大軍等人上路。
    因此，他少了會噓寒問暖看眼色的得力助手。
    雖說並非是去遊玩，倒是無礙。
    但卻總覺不似得心應手。
    ——
    “我們還有多久路程？”錢原問暗其三。
    暗其三常常來返甘荀二洲。
    暗其三答曰，“還有三十裏路。”
    錢原道，“命大軍全速前進。”
    暗其三應：“是。”
    轉身通傳，“大軍全速前進，大軍全速前進。”
    錢原預計申時便至荀州，不想歇息後稍作整頓。
    在全速前進的情況下，還要早上一個時辰。
    ——
    荀州的城門自太宗年間建起，曾被炸毀三次。
    而因就地取材之故，荀州城牆為土塊製作而成。
    因臨近齊國，又因位於關外，城牆建得厚實且牢固，甚至於囊括了幾乎整個州府，不建其餘任何城池。
    甘州僅將岐龍等三地並入城內，既成現下的甘州南北主城。
    因多日的動蕩，荀州的治安緊繃到了極限。
    “站住，爾乃何人。”守城門的士兵攔著一個城外菜販，無論如何都不肯讓他出城。
    菜販是個老頭，哆哆嗦嗦的模樣，害怕極了。
    錢原高騎大馬，遠遠地看著，歎口氣。
    與暗其三嘀咕兩句，暗其三應，“是。”
    暗其三走近士兵，出示令牌。
    幾個士兵見狀，畢恭畢敬。
    暗其三同那幾個士兵，說道些什麼，老人順利出城。
    錢原率領軍隊與陳啟軍隊彙合。
    臨走時，錢原看見守門的士兵收下一帶著車隊商人手中的一塊銀子，那銀子看起來沉甸甸的。
    那士兵擺擺手，示意他出城。
    沒錯了嗎？錯了。
    錯了嗎？好像也無錯。
    亂世中，人人為己，好似無錯。
    深歎亂世如此，誰能言非。
    浩浩蕩蕩的軍隊往西去，為免擾百姓，大軍越過山丘，直抵西郊外的大軍。
    他看到了陳啟軍隊的軍旗了。
    遠遠的。
    ——
    “將軍，甘州太守帶兵抵達。”營帳內，士兵通報。
    陳啟收起密信，道，“知道了。”
    起身，前去迎接。
    抵達時，他那表弟身著素衣，未著甲胄。
    他同副將相談甚歡。
    “將軍。”錢原笑吟吟喚人。
    卻帶著一絲疏離。
    “大人。”他亦是打起表麵功夫。
    他最為信賴這個聰明伶俐的表弟，叔父帶兵，他怕帝王遷怒。
    思來想去，唯有求助這個表弟。
    武功高強，且素來知輕重緩急。
    得此可靠，唯他能行事。
    “大人，請。”他笑臉相迎。
    “將軍，先。”表弟笑意深沉。
    三請三讓，終於入了營內。
    “你等先退下。”陳啟對著副將朱九等人囑咐道。
    朱九應，“是。”
    主營分前廳後室，前廳是陳啟辦公，後室乃是他歇息的地方，而現下他們在前廳。
    “表弟，近日可還安好。”陳啟略斂笑意道。
    錢原道，“尚可。”
    忽，陳啟盯著他這身素衣道，“你怎穿這身衣物，你的盔甲呢？”
    他叫錢原來，本就是名正言順的，要他建功立業，好叫他…
    “不合身，太小了。”錢原冷冷道。
    陳啟憶起，他穿甲胄的年紀，也不覺有何問題。
    “也對，那呆會我拿一套予你。”他還有從前舊的甲胄。
    錢原“嗯”了一句。
    那盔甲是太子賜的，那時，他許諾，他為他鎮守山河。
    年少的承諾，最為無知。
    ——
    錢原同他寒暄幾句，突然憶起一人。
    “李季…葉清現下如何？”錢原問。
    他沒忘，這裏還有一重傷的將軍。
    陳啟沉吟一下，言，“尚在昏迷。”
    過去十來日，他還是昏迷不醒。
    錢原蹙眉，沉默，良久，他才道：“我，我想起看看他。”
    陳啟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嗯？”一聲。
    “我與他曾共事，他亦曾助我。”錢原輕聲解釋道。
    陳啟若有似無地歎一句，“可他是太子的人。”
    錢原聽懂了，也知。
    道不同不相為謀。
    太子終非…
    “我知。”錢原笑，清清冷冷的一笑。
    “知，就好。”陳啟也知。
    他這個表弟聰慧異常。
    本，陳啟也該隨錢原一齊同去看望李季，可忽來的急報，他隻能作罷。
    錢原亦是笑道，“表哥有事，就忙去吧。”
    陳啟道是失禮，卻隻能無可奈何。
    錢原笑著告退。
    外頭陽光烈日，回看，一望無際的是，沙漠。
    最可怕的習慣。
    他快忘卻，那京城的百花盛開，花香襲來。
    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