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沙漠，白天裏日頭高掛。
    錢原躺在院裏大樹底下的椅榻上。
    看似昏昏欲睡。
    ——
    錢原麵覆書冊，遮擋光線。
    他在深思。
    ——荀州動亂，且越發嚴重。
    自十日前表兄來信後，便於此一帶皆言，荀州出了奸細。
    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錢原雖不擔心表哥如何，但終究怕…
    且齊人難纏。
    ——但，齊與武邊境多年相安無事，為何近日會忽起動蕩？
    曾秉持著風骨模樣，他心有不安。
    他手放於腹間，細細思索。
    說來，齊國自三十年前，周惠妃嫁於先帝後。
    齊國與大武邊境便相安無事，甚至二國邊境百姓還有貿易往來。
    如此一來，苦的還是邊境的百姓。
    ——心係天下的錢太守沉默，蹙眉。
    隻是，荀州與甘州乃比鄰而居。
    甘州剛是平叛，荀州便動亂，他不得不疑。
    且，荀州一帶盛享美名的首富曾與言苗同謀為事。
    他心生暗想，莫不是，這位已故的首富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或許他與齊國…
    細思極恐。
    周惠妃已死，已無人顧忌，也無人再諫皇帝。
    ——想來邊境安穩，也就到此了。
    錢原想著思著，抵不過春日的困頓，昏昏沉沉睡去。
    ——
    時，順安三年，三月十八日——
    荀州動蕩異常，與齊國小摩擦不斷。
    甚至者，齊人士兵越境搶物乃是常事。
    聞，還有女子被其強搶而去。
    與之比鄰，剛剛是平定的甘州亦是人心惶惶。
    荀州百姓不堪齊人擾，紛紛逃往臨近的城鎮。
    現下還算安穩的甘州便是首選。
    太守府——
    “公子，喝茶。”暗其二奉上茶。
    錢原頭也不抬地道：“放著。”
    暗其二放下茶，暗其三便入內。
    他拿出一封信，言，“大人來信了。”
    錢原頓了一下，父親來信了啊…
    “放著吧。”錢原歎了口氣道。
    忽遭一日，明白過往恩怨，他難以麵對太子，難以麵對父親。
    曾幾何時，他以為此乃信任，不想是痛徹心扉的恨意。
    點破時，他也曾恨，現下是與非，他也管不到了。
    錢原翻開卷宗，聞，荀州百姓來了一批了。
    現下，甘州太守的主簿乃是錢安。
    “把錢餘找來。”錢原吩咐一旁的暗其二。
    “是。”暗其二應道。
    暗其二一出，錢原才放下卷宗，拿起那封信。
    父親的信，散著曾熟悉的桃花香。
    他記得，家中院裏有一棵桃花樹，現下正是京城桃花開的季節…
    ——
    荀州的百姓湧來了一批又一批。
    錢原忙得焦頭爛額。
    本身為主簿的錢餘與都尉暗其一尚算清閑。
    現下亦是忙得不可開交。
    事務顯得沉重。
    本是悠閑，哪曉得，晴天霹靂。
    “公子，那些流民現安排在城南郊外。”錢安彙報。
    錢原展眉，言，“嗯。”
    朝廷自第一批流民來此後，便撥下一筆賑災一用的款項，就再也不聞不問了。
    餘下這些，皆是錢原自己掏錢安排。
    倒也不是有何想法，就是覺得不大對勁。
    可是因他之故？
    應當不是。
    陛下雖厭惡世家，也不至於天下百姓與不顧。
    ——
    李季來找他時，他正撐著頭靠在桌上，假寐。
    李季躡手躡腳走近。
    看著他眼下的黑青，心疼他。
    卻無從說起。
    拉著他趟了攤渾水。
    ——太子本欲棄錢原，隻是…
    他想，往後錢原若知，怪他也無妨。
    事已至此，這樣也好。
    溫溫柔柔的吻，刻在他心尖。
    ……
    時年，順安三年，四月初八。
    齊與大武，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