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然乎，悵悵然間，失魂落魄。
    錢原一臉無意。
    ——
    明了某些事。
    也知了某些事。
    因此憤慨後，惆悵。
    但無可奈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權高於天，不是嗎？
    ……
    “範歸，不可發呆。”一聲細微而低沉的聲音飄入他耳中。
    他猛然回神。
    是了，他在…
    “跟上。”李季沉聲道。
    聲音細微，幾近是含在嘴裏。
    錢原強迫自己不犯迷糊，亦步亦趨地跟在李季身後，默默地記著來時的路。
    二人暗自避開巡察的守衛，小心翼翼地潛入後院。
    “這邊。”李季見錢原不解，忙道。
    “李兄，你確定真的是這邊？”錢原詫異。
    他現下是要去找事關言氏亂黨的罪證。
    ——在胭香撲鼻的後院？
    “確定，你隨我來便是。”李季一臉肯定。
    錢原雖說是有些難以置信，但還是拔步跟隨。
    ——
    說此乃言府後院，是女人住處。
    ——若非親眼所見，錢原是不信的。
    ——
    內裏，高山流水，景色極好。
    但同時，把守極嚴。
    好在，李季與錢原二人皆是暗衛出身，他們動作敏捷，且悄無聲息。
    ——二人是緊貼著屋頂輕功運起行走。
    好在錢原身體健康，若非如此，得是累趴不止。
    ——除卻皇宮要府，倒是少見有如此把守。
    錢原暗想。
    三步一守衛，的確不是尋常女人後院。
    想必秘密極多。
    ——李意然…
    莫不是，此乃他的住處？
    ——錢原覺得此可能性頗高。
    “這邊。”李季不忍見他走神，幹脆拉起他的手腕。
    錢原回神，覺得不妥，本想掙開他的手。
    但見那邊的守衛走來，瞬間屏住念想。
    一隊侍衛，神情嚴肅拖押著一位中年男子走過。
    他滿身血汙，麵目全非，且隱約可見鼻耳缺失。
    錢原微微一愣，這人不是那幾月前的…
    他不是言氏的手下麼？怎會？
    莫不是…
    ——叛者，應當割鼻去耳，再行問罪。
    此乃大厲律法，肉刑。
    廢除至今已是兩百年餘。
    卻不想，他仍能在兩百餘年後，見到此刑。
    “此人是言氏背叛者。”李季低聲道。
    錢原是猜到了，隻是內心莫名複雜。
    的確是…
    “這邊，快走。”李季拉走錢原。
    錢原回神，跟著這人。
    不過想來是，李季見慣這些，也是不驚起，唯他一人震撼罷了。
    ——
    一路走下來，實在是讓錢原這位在京中政治圈摸爬滾打過之人惡心。
    甚是覺匪夷所思。
    ——此乃人間地獄。
    他大駭。
    ——言家後院分前後兩處。
    前麵為三進式院落，的確是人間煉獄。
    他與李季貼著屋簷屏息凝神地行走，明是夜裏，卻不時有人進出。
    不久，便見一個個血人被押出，有時還會見是一具屍體抬出。
    統共不過數十丈，他走得於心不忍。
    於京中，他雖是曾如何，但也不曾見此血腥且殘忍的手法。
    ——太宗提倡，以文為主，刑輔次。
    因此，鮮少見此等駭人的手法。
    且此肉刑隻存於書中，僅見隻言片語，不想有日竟重見天日。
    ……
    錢原攤開書信，坐於書桌後。
    李季便坐在一旁。
    二人皆是神情肅穆。
    “寫給陳大人的信在此。”李季道，“範歸你過目。”
    錢原拿過書信看一眼，想了想提起筆，稍加修改。
    ——他們該慶幸，陳家至少沒有受此牽連。
    “好了。”錢原放下筆，待它幹了墨跡便可裝入信封。
    李季點頭。
    ——
    十日前——
    錢原在院裏，曬著藥材。
    暗其一與暗其二分揀藥材。
    至於暗其三，他便在巡視院子，以防萬一。
    看似的確是閑散自得。
    ——事實上…
    “其一，你滾過去，不要妨礙老子。”暗其二吼道。
    “暗其二你個傻子，誰他娘妨礙你了。”暗其一不甘示弱。
    二人爭吵起來，錢原直接視而不見。
    他已然是習慣了。
    於暗衛而言，暗其一與暗其二是最佳搭檔，但事實上在平日裏——
    二人水火不容。
    “大人，李大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