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淩靈的調侃當做耳旁風，莫引弦依舊用著冷淡的口吻說：“時辰已不早了。”
    知曉莫引弦的言外之意，也覺出了他話中的不悅，淩靈識趣地放過被逼著不停後退的夏瀟，回到莫引弦身旁，湊上前同他耳語，“奴家的鼻子素來靈敏，僅憑他身上這點微弱的香氣，便能斷定他就是你要尋的那位天官。話已至此，三光君還需奴家用眼睛去確認嗎？”
    莫引弦點頭低聲道：“我自然知道是他，隻是我心中尚有其他困惑，所以……”
    “奴家明白了。”淩靈拂袖轉身，再次飛到了夏瀟跟前，謙恭地行了個大禮，“奴家名叫淩靈，原是一隻百年女鬼，如今化為與此城同在的鳳凰鬼木已有五百餘年，今日有幸能與公子在城中相遇，不知可否一睹公子真容？”
    “鳳凰木意寓思念，姑娘你又著嫁衣，必是生前已有了鍾情之人。有道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情。若現下以我這清新俊逸的真容示你，恐會壞了你們的姻緣。”本就對此舉止怪異的嫁衣女鬼心存芥蒂，更何況她還唇帶壞笑地同莫引弦耳語了一通，眼下作此要求，目的未明，善惡難辨，夏瀟當然不會摘下麵具，隻能尋了個像模像樣的理由搪塞。
    聽罷夏瀟這套婉拒還不忘誇讚一下自身樣貌的說辭，淩靈已是笑不可遏，隨即接話道：“奴家見公子衣著質樸，裝束簡單，不曾想公子竟是能靠著臉袋吃飯的人物。既是如此，縱是冒著移情別戀之險，奴家也必得見上一見了。”
    說著，她反手解下了蒙眼的布帶，露出柳眉之下那雙柔中帶媚的狹長鳳眼。眼皮隻稍稍抬起，便是秋波盈盈，勾人心魄。
    見此眉眼，夏瀟是再次呆住了，連麵具被莫引弦摘下，都未能做出反應。倒也不是他被淩靈的美貌所攝，而是淩靈的那對眼睛非比尋常。那是一雙有著能令人暫失知覺，以及窺視對方前塵往事能力的判官之眸。
    等淩靈看完夏瀟的前塵往事，再次係上布帶時，夏瀟已全然失去了意識，兩眼一閉，直直地往後倒去。所幸莫引弦眼疾手快，及時將他攬進懷裏，這才沒叫他摔到地上。
    莫引弦望著懷中隱有愁容，麵色發白的夏瀟，不禁心頭一顫，在小心翼翼地將無相麵具重新為他戴上之後，才將目光轉向淩靈。
    “可有看見他在天府時的事？”
    淩靈無奈地抿了抿嘴唇，搖搖頭說：“天府，判官之眼隻能窺探凡塵之事，神界天府那些自然是看不到的。”
    “那他在這凡世之中可曾受過什麼苦？”
    於唇邊揚起一抹笑，淩靈轉身飛到鳳凰鬼木下，接住一片血色的花瓣，置於鼻前聞了聞，繼而幽聲道：“凡間眾生皆苦，他自是免不了的，三光君大可不必在意這些。不過，此世算得上是他輪回以來最不苦的一世了。你還有其他想問的嗎？”
    “沒了，多謝。”說完，莫引弦便動作輕柔地將懷中之人打橫抱起，轉身往回走。
    “同為癡情之人，奴家且告誡三光君一句。神人相戀，尚如奴家這般不得善終，神與妖會是何下場，你可得自己掂量。”話音落下的同時，淩靈也隱入了鳳凰鬼木的樹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