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你在此行商有多少年頭了？”夏瀟吸了吸鼻子，熱淚滿眶地低聲問道。
    小鬼似有愁容地搖搖頭，無奈道：“我陽壽盡時還未學過數數，並不知曉十之後的數。”
    “那你告訴我，距你阿娘和妹妹入冥府到現在可有十年了？”
    小鬼連連點頭。
    人間一天，冥府一年，設若這小鬼的阿娘與妹妹有心等他，也必然等不了這麼久的。夏瀟在心頭琢磨了一會，轉頭對莫引弦問道，“買通冥府看守要多少冥幣？”
    莫引弦將藏於袖內的冥幣盡數遞給夏瀟，“這些理應夠了。”
    “好。”夏瀟拿過莫引弦的冥幣，一張接著一張地丟進小鬼身前的燒火盆內，青色的火焰瞬間變成耀目的紅色，迅速將冥幣化為灰燼。與此同時，小鬼的攤位上也出現了一錠錠寫有他名字大寶子的銀兩。
    四周其他的遊魂都望向這邊，目中滿是羨慕。
    看著小鬼欣喜不已地扯下破被單，動作笨拙地將一錠錠銀兩包了進去，夏瀟收了收眼中的淚，蹲下身，看著他笑道：“大寶子，既然你收了我的銀兩，等到了冥府可得按我說的去做。”
    “嗯，恩客您說。”大寶子停下動作，點點頭，一臉認真地盯著夏瀟。
    夏瀟刻意壓低了聲音說：“待你到了冥府，受過閻魔的判罰之後，就會瞧見兩個陰差。一個長得像牛，一個生得像馬。你若想再見到阿娘和妹妹就得跟著他們走，等到了一處黃沙漫天的荒蕪之地，會有一個發長及地的老婆婆遞湯給你。那湯雖是腥臭苦澀，喝過之後，卻能讓你見到阿娘和妹妹。這些你記得住嗎？”
    “嗯嗯，記得住。”
    “記住便好。”交代完事情，夏瀟站起身，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卻聽得身旁的莫引弦輕輕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夏瀟側過臉看向他。
    莫引弦收住笑，凝視著夏瀟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極為溫柔地說：“愚下隻是覺得公子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遊魂既哭又笑的，實為一個性情中人。”
    “哭？我不過是眼睛睜久了，泛酸而已。”以免謊話被揭穿，夏瀟立即話鋒一轉道：“我如何還是其次，倒是你。方才我問你討要冥幣，你二話不說便把冥幣都給了我。這般不存心眼，若是世上多幾個像你這樣的，怕是連騙子都不夠用了。”
    莫引弦看著夏瀟的眼是一刻都未移開過，他眯起藍色的漂亮眸子，笑著說：“嗯，公子教訓的是，愚下謹記在心。”
    “還有一點，你也別叫我公子了，聽著怪拘謹的，我還未取字，你叫我夏瀟就行。”
    “是。”莫引弦內心已是百花盛放，麵上卻依舊保持著一貫的端正肅雅。
    “哦對了，紅野現在總叫我恩公，我聽著也別扭，你也同她說一聲。”
    “嗯，愚下知道了。”莫引弦的這句話透著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失落。
    照此看來，這一街遊鬼所賣的，大抵都是自己的故事吧。解了心中之惑，望著漫無盡頭的鬼市街道，夏瀟頓時沒了逛下去的動力，“既然冥幣已經花完了，不如我們回去吧。”
    原以為莫引弦會滿口答應，誰知他卻搖搖頭，再次拉起夏瀟的衣袖道：“愚下想帶你看的東西就在前頭，隻是還未到時辰。”說著，就拉起他緩步往前。
    “哦，好。”見莫引弦這般堅定著要帶自己去看，夏瀟也不好拒絕，當然，他也好奇莫引弦究竟想帶自己去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