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抱著小孩回府，心想著徐恒說的果真沒錯，小孩子就是要靠美食收買，才能拉近距離。
    青年心滿意足地捏著小孩頰邊的軟肉晃了兩晃，直到被捏的一個巴掌呼過來，才有些不舍地把小孩交給侍女照顧，跟著等在一旁的管事回了屋。
    甫一進門，管事就奉上了信，“大人，京城有給您的信件，今個上午剛到。”
    “京城來的？”謝珩眼睛亮了亮，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拆了信，看到紙上熟悉的字跡時，心中頓時一暖。
    “出去的時候還想著，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謝珩揮手讓管事退了出去，一個人呆在屋子裏讀信。
    看了一會，不由得搖了搖頭，麵上浮現出一絲笑來，“我的事打探得倒是清楚，怎麼性子一點沒變，連個小孩子都要和人計較。”話雖如此，眼裏還是帶著絲絲笑意。
    信裏謝琢用了不少的篇幅提及他前些日子撿到身邊的謝臨安，一字一句陰陽怪氣的，字裏行間都透露出對小孩的不喜。
    謝珩幾乎都能想到青年提筆時臉上洶湧的怒氣。
    這麼想著，不由就笑出了聲。
    笑聲不大，卻還是被牆角縮著的人聽了個清楚。
    小孩歪了歪腦袋，神色有些不解。印象中這個人把自己撿回來起，就沒這麼笑過，雖說平日裏都麵色和善，對人帶了幾分笑意，可從沒像這樣子開心過。
    他聽得出來，青年的笑，是真心實意的欣喜。
    謝臨安直起身，大著膽子透過窗戶去看屋裏的人。他身量不高，隻能費力地踮著腳扒住窗框，看一會下來歇一會，脖子仰得生疼。
    透過模模糊糊的窗戶紙，謝臨安隱約看到青年側臉勾起的弧度，燭火搖曳下，襯得整個人都變得溫暖生動起來。
    那是從未在人前展露過的模樣。
    遠處傳來侍女的喊聲，謝臨安這才低頭回了屋，隻覺得心裏酸酸澀澀的，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謝珩把信來回看了幾遍，無非是幾句耍賴抱怨，家長裏短，他卻看得分外認真，直到把所有的內容都記住了，這才拿過案頭一個不起眼的青玉瓶，晃了幾下將其中的液體灑到信紙上。
    等到水漬變幹，信上的內容完全變了個模樣，隻簡簡單單一行字，字跡卻變得鋒利起來。
    “兵權在握，京畿已控。”
    謝珩將紙放在燈上點燃，一會兒功夫，桌上隻剩下些黑色的碎末。
    京畿已不足為懼，接下來就是邊防軍力效忠的開始了。
    謝珩滅了燈和衣躺在床上，腦海中翻來覆去全是十幾年前的回憶。
    自己打小就養在千無門，被所有人放在手心裏疼著長大，長到五歲從外麵領回個小孩當弟弟親，一呆就是十二年。
    謝珩記得清楚，那天是自己生日，顧叔叔被纏得沒有法子，這才應下來帶自己出了門，隨行的還有路名和暗衛們。
    去吃的是陽古樓，他家的鮮湯魚蛋羹好吃得很，用料考究，煲得也用心；謝珩被養得嘴刁，隻認他家的菜。
    被人抱下馬車後，謝珩一眼就看到樓門邊上孤零零站著的小孩，和他差不多高，身上的衣服雖破舊但幹淨，一張臉精致得不像真人。
    謝珩呆愣愣停住腳，心想這人可真是好看。
    要是身邊有這麼好看的人陪著，那該有多好。
    謝珩便伸手去拽顧安江的袖口，一隻手指向小孩的方向，一雙眼眨呀眨的，聲音帶著點討好的意味，“叔叔，顧叔叔，我要他陪著我。”
    一身玄衣的高大男子順著他的手臂看過去，眸光鎖在小孩身上，眉頭微皺，矮下身放輕了語氣，“小珩，告訴叔叔為什麼要讓他跟著？”
    小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扭扭捏捏開口，“他長得很好看，所以小珩想要他。”
    “好不好嘛，顧叔叔。”謝珩開始搖他的袖子，一疊聲地撒嬌，甜糯糯的童音簡直能化出水來。
    見顧安江沒說話，隻低了頭用墨黑的眼眸注視著他，小孩頓了下，瞬間便哭出聲來，一聲聲高起來，夾雜著斷斷續續的嗚咽。
    任誰見了那副滿臉淚水委屈巴巴的模樣，都會忍不住地心疼。
    那麼乖順可愛的孩子，哭起來簡直讓人心都化了，恨不能把人抱在懷裏好好哄著，哪裏還想著去責備？
    顧安江看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裏不由一歎，拿了袖子去蹭小孩臉上的淚，語氣輕柔，“叔叔也沒說不行，你倒是就哭起來了。”
    “小珩想清楚了？真要他陪著？”顧安江不死心，又問了一次，換來謝珩更加斬釘截鐵的點頭。
    “罷了，便讓他跟著吧。”顧安江擰了擰眉，走過去伸手搭在小孩肩上，投下來的身影隱隱含著壓迫，“小雜種，以後你就是千無門的人。”
    小孩黑亮的眼睛卻越過他，直直看向他身後破涕為笑的謝珩，眼裏閃過微微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