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偶像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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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代的世界可沒有“朝九晚五”的說法,八小時的工作時間還是產業工人們曆經幾十年的流血犧牲、拚命抗爭才實現的。所以當鐵駿衣冠楚楚地來到花旗國駐上海領事館的時候,總領事海茵思先生已經開始工作了,而頭一個要處理的大事就是昨天晚上發生的“花旗國住上海海軍陸戰隊”軍火被盜一事。
五十來歲的海茵思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麵,頭頂微禿,肥頭大耳,在華夏人的說法中就是看上去很和藹、很有福氣的那種人。可是現在的領事先生看著畢恭畢敬地站在自己對麵的駐軍首領——海軍陸戰隊高斯上尉的眼光,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和藹可親的樣子。
“我親愛的高斯上尉,你是說足足可以裝備一個加強連的新式裝備,一夜之間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了,而你們到現在還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奧,我的上帝,這是我聽過的最可笑的故事!”海茵思聽完了高斯上尉的報告,感覺非常不可思議:那麼多的軍火,需要多少人和車才能在短時間內搬得一幹二淨啊。
“高斯上尉”,海茵思強忍著心中的不滿,冷冷地說道:“我記得我們軍營裏住著將近兩百名訓練有素的海軍陸戰隊的隊員,難道他們都是豬嗎,就沒有一個人聽到一點兒動靜嗎?”
人高馬大的高斯上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早上巡查的時候發現剛剛從國內運來作為實驗用槍的這批新式武器竟然不翼而飛啦!而倉庫的門、窗和後麵圍牆上的鐵絲網都完好無損,所有的值班哨兵以及軍營裏的戰士們也都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這讓高斯上尉和所有的士兵們感到十分的詭異,有一個士兵開玩笑似地說是不是華夏的“鬼神”也對現代化的武器裝備感興趣,派手下的“小鬼”來搬走了?沒想到這句話讓在華夏“工作”已經好幾年、又對“鬼神”十分敬畏的高斯上尉深感恐懼,趕緊跑到領事館向總領事海茵思先生做了彙報,可是麵對領事先生的詢問和指責,他真的是沒有辦法解釋,總不能說是“鬼神”所為吧?那還不得被領事大人罵死,隻得乖乖滴承受領事先生的的怒火和侮辱。
鐵駿的到來無意之中為倒黴的高斯上尉解了圍,正在對著高斯上尉狂噴吐沫星子的海茵思先生看到一個衣冠楚楚、英俊瀟灑的華人竟敢在自己訓斥下屬的時候,不經過自己的允許就大搖大擺地闖進自己的辦公室。這讓偉大的領事先生感到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心情更加的不爽。他抬頭盯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帶著一臉“欠揍”的笑容的年輕人,冷冷地說道:“年輕人,你是我這輩子見到的最沒有禮貌的人,你非常無禮地打擾了我的工作。”
鐵駿瞥了一眼身旁軍裝筆挺的高斯上尉,馬上明白了兩個人正在“商談”的工作是怎麼一回事,心裏暗自得意:看來自己的“偷盜行為”讓這兩位先生之間曾經發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不過他仍然裝著沒有聽到海茵思的不滿的樣子,也用英語說道:“親愛的領事先生,作為一個花旗國公民,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我有權利向您尋求幫助,我想這也是您的職責,不是嗎?”
其實,海茵思對於昨天晚上發生的花旗國海軍陸戰隊軍火被盜一事也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再加上花旗國的軍政分離、互不幹涉的法律規定,他對於駐軍並沒有約束的權利。所以發了一通火之後,也隻是讓高斯上尉回去繼續調查,然後提供一份報告給國內說明情況而已。
打發走了高斯上尉,海茵思請鐵駿坐下,接過鐵駿遞過來的一支哈瓦那雪茄(昨天從海德那裏順來的),在鐵駿的幫助下點著後,很愜意地吐出一口煙圈,一臉和藹地說道:“小夥子,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在你的身上發生的故事了嗎?”
鐵駿沒有說話,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美的小盒子,裏麵裝著花了180塊大洋剛買的一條高盧國產的鑽石項鏈放在海茵思麵前的桌子上,微笑著說道:“尊敬的領事先生,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
看到海茵思已經流露出高興的笑容,鐵駿接著說道:“我的名字叫做鐵駿,出生在楓葉國蒙特利爾,三年前隨父母定居花旗國,這次是受父母遺命回老家祭祖來啦。不過我的運氣非常糟糕,在倭國轉乘輪船的時候,因為人太多,隨身所帶的皮箱不小心被人擠到大海裏去了。可憐的我現在失去了一切,包括所有的證件和金錢,要不是得到了彙豐銀行經理海德先生的幫助,我現在已經淪為乞丐啦。”
收到精美禮物的海茵思,早就已經忘記了麵前這個年輕人之前“非常無禮地打擾了我的工作”的行為,聽到鐵駿編造的經曆,一臉同情地說道:“這真的是很不幸的一件事,海德先生的確是一個熱心腸的紳士,我很欣慰你能遇到他。我想知道的是,現在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鐵駿微笑著說道:“尊敬的領事先生,今天冒昧打擾,是想請您幫忙為我出具一個身份證明,我可不想在我回老家祭祖的時候被人看成來曆不明的人。”海茵思臉色一下子輕鬆了下來,鐵駿優雅的儀表和流利的“花旗國腔”再加上大方的人品,早就讓海茵思認可了他“美籍華人”的身份。聽到鐵駿的要求,海茵思瀟灑地一擺手說道:“完全沒有問題,親愛的鐵先生。為來華的花旗國公民提供服務,這是我作為花旗國領事應盡的職責,像這樣的事情我們可是經常遇到的。”隨後就喊來自己的秘書,讓他以最快的速度為鐵駿先生辦理身份證明,決不能耽誤了鐵先生的行程。
順利解決了身份問題的鐵駿,答應熱情的海茵思先生從老家回到上海的時候一定再來拜訪,然後和海茵思握手告別,準備再到自己的目標周圍探查一下地形,為自己的行動做最後的準備。
還是老辦法,坐上一輛黃包車,一邊和車夫聊天打探周邊的情況,一邊用兩隻眼睛觀察沿途的道路房屋,並且還在心裏計算著時間。忽然,鐵駿被“東方大劇院”門前張貼的巨型海報吸引住了注意力,因為他看到了自己“偶像的偶像”的名字——周旋!
別看鐵駿還不到二十歲,卻和許多年輕人喜歡韓劇、韓星不太一樣,他最崇拜的歌星是被譽為“華夏之光”的一代傳奇鄧麗筠。正所謂“全世界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鄧麗筠的歌聲”,鐵駿不光喜歡鄧麗筠厚重、甜美的歌聲,更喜歡她善良、婉約如鄰家小妹一般的溫柔可人的性格。而鄧麗筠也有自己的偶像,她的偶像就是在三四十年代叱吒上海灘的“金嗓子”周旋。
周旋,原名蘇璞,1920年8月1日出生於江蘇常州。1931年,周旋加入了黎錦暉創辦的明月歌舞團;1932年,她在歌舞劇《特別快車》中擔任主演,而由她演唱的歌曲《特別快車》亦被灌製成唱片,周旋也由此在歌壇嶄露頭角;同年,她還參加了救國進步歌劇《野玫瑰》的演出,終場時她演唱了歌劇的主題曲《民族之光》,其中一句歌詞“與敵人周旋於沙場之上”得到了眾人的好評,於是黎錦暉提議她改名為周旋。
周旋主演了中國第一部廣告歌舞片《三星伴月》,並演唱該片的插曲《何日君再來》,這首歌後來被鄧麗筠翻唱後紅遍了全世界;之後,她與趙。丹共同主演反映社會底層小人物命運的電影《馬路天使》,飾演在舊社會受盡侮辱和欺淩的歌女小紅,並演唱了影片的兩首插曲《天涯歌女》以及《四季歌》(後來也都成為了鄧麗筠的最愛);《馬路天使》上映後不僅成為周。璿的代表作,還因此讓她獲得了第12屆菲格拉達福茲國際電影節評委獎以及中國電影世紀獎優秀影片獎,而上海百代唱片公司也特約周。璿將《四季歌》和《天涯歌女》灌製成唱片出版發行;她還參加了話劇《保衛蘆溝橋》的演出,並隨上海劇藝社赴菲律賓宣傳抗日救亡,是一位極富愛國思想的藝人。她和同時代的龔秋霞、白光、李香蘭、姚莉、白虹、吳鶯音等六人並稱“上海七大歌星”。然而天妒紅顏,1957年9月22日,“金嗓子”周旋因腦炎在上海去世,年僅37歲。
鐵駿讓車夫停下車子,走到海報前認真地看了起來。海報內容倒是很簡單,就是告訴人們“金嗓子”周旋領銜的新華歌劇社將在今晚演出歌劇《春天》,希望廣大市民前來捧場雲雲。看完海報,鐵駿腦海中靈光一閃,又從新坐上黃包車,不動聲色地問車夫:“師傅,這個‘金嗓子’周璿很有名嗎?”車夫早已知道自己的這個“貴客”是個剛剛回國的“洋鬼子”,所以一聽鐵駿的問話,馬上回答道:“先生剛從國外回來,沒聽說過‘金嗓子’的大名很正常。她可是上海灘上的紅角兒,長得好看,嗓子又好,好多大佬都喜歡捧她的場呢。看著吧,今兒晚上黃老板、杜老板這些大佬肯定會來,就是那些洋鬼子大官兒十有八九也會來捧場的。”
鐵駿暗暗點頭,看來自己料想的不會錯啦,嘴唇不自覺地微微一撇,沉聲說道:“走吧師傅,公共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