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沉默不語，和之揚及家主們行禮後，麵朝著李暮之站直。李暮之不過虛長他幾歲，卻老是以大哥自居，把顧懷一直當小弟看。顧懷不及竹影的大家，他從小又得習武又得隨顧師傅學醫，結果兩樣他都愛不起來學不好。顧師傅後來說既然兩個都不太行，那就隨便選一樣，多少好歹得學精一樣，他的言下之意顧懷再這麼廢物下去，竹影會待不下去。
    顧懷從此跟著顧師傅，把每天習武的時間都用來細讀醫學典故，辨認各類草藥。在竹影任務時會經常受傷，他就在李暮之他們身上測試各類藥物，被顧師傅發現又被罵學醫不精，還心術不正。
    這是曾經屬於他們的快樂時光。
    可是李暮之有殺父之仇，是竹影敗類，李家之恥，於情於理顧懷都該和他來場生死之戰。顧懷是醫者，又不像李暮之他們在竹影中出生入死，按平時也打不過李暮之。李暮之這一年來行蹤未定，有說是北上去了曾家，也有說是去了江南，更有說在西南蠻荒見過他。
    顧懷是在船艙裏見著了他，他的確是在江南程家躲了一陣，可怎麼病得這麼厲害？脈象混亂不清，又是發燒又是神誌不明。
    打贏一個將死之人，實在勝之不武，有什麼意思啊？
    可是也應該是有意思的，要不然看戲的人這麼多呢？顧懷雖然不知解家元家和自己的殺父之仇有何關係，不過李之揚請了他們來，估計是先由顧懷解決他的仇恨，那接下去就還有其他尋仇來的人。李暮之今日是非死不可。
    與我何幹呢？顧懷想。這些都不是我能參與解決的事情，我殺不殺李暮之，他都會死，不是早知道他沒法救了麼。
    李暮之心想顧懷還是太嫩了些，比武場上先比氣勢，顧懷看著心事滿懷，容易分神，以後還是少出現在這種場合上吧。不出幾招，他就該敗下陣來。
    又想，他也隻有一個爹爹多管閑事而已。
    李暮之不自覺地歎了口氣，手腕一抖，手裏便多了虹霜劍，劍身輕輕顫著。顧懷思緒回歸，看到了虹霜劍，又看了李暮之一眼。
    他看著李暮之先衝過來，轉眼就到了眼前。他抵抗了幾招，稍一喘息就覺得手臂被震得發麻。李暮之即便到了現在也是挑著尖鑽的角度攻過來，看上去並沒有手下留情。顧懷也不是沒有和李暮之他們切磋過武藝的，哪怕他選了醫者，也是暗自挑時間去練習，功夫不想落下，也不想隻是用來防身。
    他也有和竹影一樣的夢想，用來攻擊，用來保護，成為強者，成為更靠近李暮之的人。
    一直躲在身後的才是那個不懂事的小弟，顧懷不想成為誰的拖累。
    顧懷凝了神，呼吸開始放輕，目光緊盯著李暮之，身形謹慎起來。
    這才像個樣子，李暮之輕笑了一下，心下滿意。昂了一下頭，又快速貼近了過去。感覺其實可以教得更多些，如果顧懷想學想聽，在竹影實施過每個任務，他都有耐心去講，顧懷無法和他們一起過去，一直又羨慕又暗暗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