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泉把嘴邊的血沫隨意擦掉，“哼，真是受夠自己了”說完他顛顛撞撞地走進了門去。
    程寧宇放心不下陸成謐，便一路沿著回廊走到他的住所。回想自己的這種擔憂是一直潛伏著，看不見他時擔心他，看見他時仍舊時刻憂愁。說是年少情感的延續也好，說是某種寄托責任也好，他的存在就是生命中難以抹去的痕跡了。何況年紀大了，越加難以割舍。
    小屋內燈光重重疊疊，他推門進去，隻見陸成謐此時歪坐在窗框上，他一條腿支著，另一條腿懸著晃悠。手裏拿著熱氣的酒瓶子，看到進來的是程寧宇，隻掃了眼就繼續看著窗外黑乎乎的天空。
    他走過去也倚著窗邊，並不多言。此時舉目遠眺，是得很遠的街邊才有些燈火和人煙，隔著遠，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喧鬧和運轉，與他們並無多大聯係。
    程寧宇想這樣的地方本來是極好的，不管是對李暮之還是陸成謐，或許他們也是這樣想的，才有所鬆懈。念及此處，他才歎了口氣，說：“成謐，我還是得說，有我的過失。如果可以，我會盡力彌補，程家你也可以繼續待下去的。”
    陸成謐細細聽了，輕輕地笑了下，並不答話，他隻繼續喝酒。
    “成謐，陸成謐——”
    “噓——不要說話，太吵了，頭疼。你再說話噢，我可要把你趕出去了。”
    等程羽亦和錦泉都出門後，李暮之還是在獨自在屋裏站著，喝過的湯藥和錦泉的運功療傷，胸口的沉悶已然沒有那麼難受，四肢的麻木也是緩解許多。
    回想當時看著陸叔叔倒下的，腦子裏緊繃的神經忽然就崩斷了，心底仿佛反複回響著他的話。
    “你可別死，也不要因而我受傷，我統統不會領情。”
    沒有想過的，會是他在自己麵前倒下，這種無力感好像顯得自己特別沒用。本來已經下定了決心，千萬不能露出軟弱退縮的樣子來，就怕被看輕看不見。如果他當下還有點意識，估計還會嘲笑自己無措吧。
    李暮之看著暖黃的燈罩有些發呆，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萌生了——要是有人來幫我一下就好了——類似的想法。他希望有這個人的存在，所以才叫程羽亦的名字。如果必須有這麼一個人，那程羽亦或許可以看到他淚流滿麵，最無助的樣子。
    窗邊忽然一聲響動，李暮之屏住呼吸，等再有響動的時候，他也衝出了窗戶攔在那小小的身影麵前。
    “你還敢來？”李暮之聲音出奇地冷靜。
    他麵前那個小小的身影，在暗處慢慢轉過身子，麵朝著李暮之，左臉上黑色的胎記和亮晶晶的眼睛也確定李暮之沒有認錯人。
    “哦哦哦哦，原來是大哥哥你啊！我迷路了啊，我要找娘……娘親的……”他開始邊抽泣邊觀察著李暮之，身型卻是不退，還要繼續往前麵挪去。
    那是猛然嗖得一聲，出手奇快，隻見劍身沒入牆壁還在輕輕搖晃，在周圍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卻能透出銀色的炫目光芒，李暮之一步步地慢慢走近握住了劍柄，沉默中他低頭說：“現在怎麼不叫你娘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