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西苑出來，一路沿著回廊曲曲折折，通往堂屋。這條路我不知走過多少遍，風景和我離開時並無二致，隻是會在某個時候有所晃神，好像走的路早走過，想做的事想說的話或許也早被經曆過了。這隻是無數次試驗中的一個偶然重複事件，可是我想驗證的又是什麼呢？
    我一邊走一邊出神，直到感覺後麵有人跟著才站定。我負手等著，後麵的人也沒有上前行禮，回頭卻又看到一臉饒有興致的青陽。我滿心疑惑地看著她，她聳聳肩歪頭輕輕笑著。
    我側身看她又向前走了幾步，她並未動身。等我再前行，她又毫無所謂地雙手背著頭輕盈地躍起跳了幾步跟著我。
    我忽地沉了一口氣，也不往前走，她這一大早的反常倒是得到解釋。
    “你是得了命令吧，得跟著？！”我努力穩住情緒，不讓聲音透露自己的無名業火。
    青陽並沒有說話，也就沒有否定。她看看我，又看看院子，看我時抿嘴露出歉意，看風景時神情舒展。
    我像是泄了氣，無所謂了，調整方向又往前走。快臨近堂屋，才發現門前站著不少人，堂屋緊閉，門口卻都是我不熟悉的來客，眼神裏說不出的寒氣逼人。不知是否是錯覺，我離著那麼遠，他們好像就覺察了到我。等我邁步，他們雖不動聲色，卻又無意識地展露了手中的兵器，一副不容靠近的氣場。
    這是我家！這麼囂張嗎？！
    我仰起頭，繼續提氣向前走。青陽此時卻猛地從我身後竄出到我前麵，一手背後做了一個止步的動作，自己卻蹦蹦跳跳地走到那堆人中去了。我遠遠站定，並未行動。
    但見那群人看到一路蹦噠過來的青陽紛紛換了神色，有人癡癡笑起，有人點頭致意，有人幹脆行了合禮。青陽在中間淺淺笑著，似有交談。過了不久，堂屋門就打開了，先出來的是久未蒙麵的父親，緊跟著的是元家解家家主。他們雖受著那群人的恭敬行禮，目光卻都直直看著我。
    我雙手抬起，行了禮卻未抬頭，等我看到跟前出現了一雙熟悉的鞋履要直跪下去時，被人扶住了手臂，也就跪不下去了。
    “父親。”我迎著李勝天的目光，看著他蒼老又有力的眼神，啟唇喚到。他抬手拂過我的額前，一隻大手蓋在我的頭頂，我好像一時回去了小時候。
    “傷可好些了？”他似乎覺察到了我抗拒，收手站好，眼睛卻盯著遠去的元家解家家主。
    “好些了。”我唯唯諾諾地應道。
    “隻是大哥……”
    “星塵的事情我都聽竹影說了。”李勝天直打斷我的話，似乎歎了口氣，又接著說道：“你要知道，這不是你的錯。可如果你都回不來，我李家就沒得指望了。”
    要死要活地時候，總是猶猶豫豫。想放下卻舍不得，又說不清是舍不得什麼。這樣的想法好像被洞穿，我撇撇嘴，“對不起，父親。”卻是要哭的語氣。
    他回頭正視著我，“我很高興，你還活著。”他伸手拍拍我的肩膀，我卻在他的注視下不斷閃躲眼神。父親轉身走了後，我還在茫然無措地站著。他在誇我吧？是我還活著的這件事讓他高興開心。
    青陽在我眼前伸手晃了又晃，我才回過神。
    “沒事吧，星遠呐？”她有時就是這樣，說話輕挑。
    “我沒事。”我止住了內心的慌亂，慘淡一笑，說自己想去祠堂，她也隻是淺淺應著。
    通往祠堂的路經過大哥的東苑，從前並未好好留意，沿途卻是栽種著翠竹，也是有些年頭的樣子。我看著隨風而去的竹葉，會忍不住回想那個翩翩的一襲白衣。隻要不去想後來種種，他的存在就是美好的，隻不過美好的事都不會如人意而已。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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