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看著我，一臉心碎的表情。木淵澤隻是側了一下頭，對周圍的情況他更有警覺，而我此時卻不想再所有顧忌。
    我接著又喊了一聲：“我是李星遠……”話音還未落，周圍的黑衣人倒是統一行動，進攻過來。安然和木淵澤都是全身繃緊的狀態，要準備應敵了。我一頭霧水，又是悲憤交加，竹影怎麼就不認識我了？！
    木淵澤行動飄逸利落果斷，他同時能抗住多人的進攻，隻是漸漸也露出疲態。安然抓起掉落地下的劍，推在我手上，自己則是護身擋在我前麵。我盯著手中的劍，身體還是止不住的發抖。屍體和血液不是讓我恐懼的原因，竹影是李家的暗殺組織，竹影這些年都是由我大哥李星塵統籌協管。竹影要殺我們，就是我大哥要殺我！
    木淵澤離我們不遠，已經吸引了大部分的打鬥，陸續還是有些人繞過他直逼我和安然。當我還在顫顫巍巍地要舉起劍的時候，安然已經毫不猶豫地出手，她的身手果然不差。隻是又要隨時看護我，打鬥中不免分心，身上已經出現劍傷。
    我心裏已經惱怒到極點，對於安然的懷疑蕩然無存，隻是又陷入更大的迷局中。木淵澤飛身過來，格擋住了刺向我們的劍。此時我才發現他的劍下並未留下活口，劍劍直至要害。他的白衣隻是沾染血汙，身上並無外傷，因為應敵而顯得疲憊氣喘。
    “安然，還起得來嗎？”木淵澤伸手扶起安然。
    他繼而又伸出手，朝向我，我才發覺自己腿軟已經癱坐下去許久了。我解釋不清是哪來的氣憤，拍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勉強站起。
    周圍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確定沒有下一次的攻擊了。我們三人在起身離開燒毀的草屋。三人沉默不語，我滿腦子還是剛才的打鬥，苦惱於自己總是被保護的那個人，更加不願先開口。
    忽然走在前麵的木淵澤頓住了腳步，我還在發呆，險些撞到他身上。安然輕聲“啊”了一聲，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順著木淵澤的目光，看到前方茂盛竹林閃出的身影。一身玄衣，身型修長，臉上淡然，容貌姣好，隻是左臉自上而下的劍傷，連著左眼也是失神的。他的右手穩穩地握著青冥劍，劍身卻在輕輕震動，說不出的殺意。
    我呼吸一滯，明明是你帶來竹影來殺我們，而我的內心卻像是自己錯事般有所內疚。我連走幾步，擋在木淵澤麵前，啟唇喚到：“大哥！”
    大哥卻不看我，他盯著我身後的木淵澤，開口冷笑道：“你果然是還活著！”我的視線在他們之間來來回回，心裏萬般不想去確認。如果木淵澤是仇人，我不想糾結在這樣的結局裏，大哥要殺他，我要護他，所以大哥也得殺我。
    “大哥，大哥！”我連叫了幾聲，李星塵總算是收回看著木淵澤的灼灼目光，轉頭看我時，就平靜了太多。
    他招呼我走近，也收了青冥劍。我故作輕鬆，還硬擠出笑容，緩緩走向他。直到我站到他跟前，我才看出他沒有失明的右眼，流露悲戚，滿臉也盡是哀傷的表情。他抬手拂過的我臉龐，下一瞬間就是我感到右肩頭一鈍，眼前的大哥連著旋轉失色，周圍都漸漸暗下下去。在倒地閉眼之前，我還是看到一襲白色帶著銀劍擊來。
    若說喜歡一個人，或仇恨一個人，但凡能說出的理由，都不足以構成真正的喜歡或者仇恨。因為在經曆了漫長的時間後，感情變得如此細枝末節盤根交錯，由愛生恨，或者又是從仇恨中長出一朵愛的花來都未可知。隻是我在內心深處，在那極為隱秘的暗處，我始終信任著大哥，相信他也是該對我坦誠的，而不是用這樣的方式斷了我的參與，我太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