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已完】 第八章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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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立不動,看著地上掙紮起不了身的老人,心裏厭惡,卻也是知錯似的等著木淵澤。
安然過來,扶起老人,動作輕柔,木淵澤隻是遠遠站著,也並不靠近。
“老爺,老爺。”安然安置老人躺好,隻是喚他。
“你滾你滾,叫澤兒來!叫澤兒來!!”老人動作粗魯,青筋暴起的手一直推開安然。
安然麵露為難,望著木淵澤。我看不明白木淵澤此刻的表情,他一向性子冷淡,此刻更是看不出內心波瀾。
“澤兒!澤兒!”老人家仍是瞪大眼睛,無神地掃視四周。
“叔父,我在。”木淵澤此時終於起步,他直直走來,也不看我,靠近床沿麵對老人坐下身來。
“澤兒!澤兒!”老人伸手亂抓,終是抓住了木淵澤的衣袖,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反而放低聲音說:“有人要害我!澤兒!有人害我!”神情緊張,確是感覺到了恐懼般。
“叔父,澤兒在。”木淵澤頓了一下,堅定又柔情安慰道:“沒人能傷害你!”木淵澤並不看我,隻是向著安然略一側頭。安然鬆開扶著老人的手,轉身在不遠的桌上拿了一個碗,似有藥水。
木淵澤接過碗,輕聲喚著:“叔父!叔父!”,邊把碗遞向老人嘴邊。
安然似有用力,讓老人不要亂動,喝了小口,應是覺得味苦,老人要掙紮卻被早安然鉗製住了。
我看著兩人動作嫻熟,似經常喂藥,隻是這兩人現在都顧不上我般,任我像樹樁一樣地站著。
終是被灌下了滿滿一碗,老人表情卻顯迷惑,情緒不似先前激動,他更是癡傻了一樣,口中仍有細語,卻聽不真切。
安然放下老人,讓他躺好,也收了木淵澤手中的碗,然後便退到一邊。木淵澤下意識般地幫老人掖好被角,終於冷冷地看向我,眼含殺氣。我與他接觸不久,也是第一次看他橫眉冷對。
木淵澤忽地起身,走向屋外,我也隨著他出去。心想不管他如何對我,總歸是我先對他叔父起了殺心,他生氣要對付我,我也隻能安心受著。
我跟著他走出好幾丈遠,離了院子不遠。他在我麵前站立不動,我也停下來,看著他單薄背影。
天氣漸冷,他仍是一襲單衣。想他素喜靜雅,衣物總是白色居多,今日穿著卻映出淺綠,更顯瀟灑。他平日或迎風行走,或站立沉思,或肆意舞劍,我都看著滿心歡喜。他是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眼前的,我已覺生命造化奇妙,並非夢中虛幻。
我怔怔看著他的背影,心下泛起隱隱不安,像是早已預見了分別的悲傷。
木淵澤轉過身來,望著我,同時指向我的還有他手中的利劍。
我一驚,卻也隱去疑惑。
他緩步逼近,啟唇說道:“你到底是誰?”
我聽後,料想他是對我身份起了懷疑。
“我調查過山城林氏,並無少兒出遊江湖。”他繼續拿劍靠近,我先是退了一步,聽著也是站定不動,果真如我所想。
“你到底是誰?!”木淵澤語氣愈加嚴厲,劍口直指我的胸口。
我卻不應答,他的劍氣更盛。我不閃躲,他也卻未停步,劍便輕鬆刺入破了衣裳。
我吃痛低頭,已現血跡,心想若是真要加害你,我也得有這能力啊。何況你在我心中分量,我怎會加害你?
是不是我不說,你終是不會明白?
我閉了眼,複又睜開,望著木淵澤,說:“木淵澤,其實我對你……”
他眼下渴望答案,我卻再說不出口了。
“是我……是我錯了。我不該對你叔父起了殺心……是我看不慣他所為……”我說得吞吞吐吐,看著他卻希望他看穿我的是另一種心思。
“木淵澤,沒有家人會這樣傷害……”我還要解釋,他的劍仍是留在我胸口,卻不再刺進。我不知是胸口作痛,還是心中作痛,一臉悲傷。
木淵澤看著我,不再追問,他眼中仍有懷疑,也是怔怔看我。我真想沉溺在他的眼神中,竟有些許分神。
“木公子!木公子!!”身後傳來安然急迫地呼喚聲,“老爺他……”
木淵澤掃了我一眼,收了手中之劍,身形一閃越過我。
我轉頭,看到白色身影進了草屋,安然卻是站立門口望向我。
我癱軟下去,心神不定胸口起伏,木淵澤劍氣傷人,傷口不深卻也留了不少血出來。
此時安然卻走了過來,她蹲坐下來,拿出絹帕壓住我的胸口。
隻是壓著,血又滲出立馬濕了絹帕,我吃痛,覆著她的手。
“你這是何苦,二少爺。”我像是聽錯了般,僵硬著身子無措地看著安然。安然卻不閃躲我的眼神,一臉坦蕩神色,我一直在隱藏身份,她是如何知曉?
安然卻再不言語,將我扶起,重新進了草屋。木淵澤隻是呆坐床沿,像是已經安撫好了他的叔父,說是安撫,隻是見他叔父直勾勾地看著上方,口中呢喃,並不理會身側的木淵澤。
木淵澤看了一眼我兩,他起身走至我跟前,平視著我,語氣堅定,他說:“林星遠,在我殺你之前,你還是速速離開。”
我呼吸一滯,眼神閃躲,是他動了殺心了。
木淵澤對我下了逐客令,他要殺我,我心裏失落至極,更是無言。
安然卻將我安頓在這間草屋,連著幾日,木淵澤都會來看他叔父,猜想平日裏他早出晚歸,也都是來這裏居多。但他卻無視於我,安然一日兩次,幫我塗抹膏藥,說是傷口不深,不出幾日就會恢複。能恢複的是我的外傷,心裏的傷卻是不肯愈合。
是我不該對他動了心,甚至對他的一切都還一無所知,對我來說越是求之不得越是難以放下,心中甚是苦楚。
我待在草屋幾日,便發現木淵澤叔父神智昏聵,經常是癡傻之狀。
木淵澤像是他唯一認得的親人,安然的氣息他也認得,隻是我一靠近,他便抓狂似的地雙手亂舞,行動不便卻也見他驚恐,我有可憐之意,心裏卻還是恨恨的。
過了幾日,我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我還未起床,心裏轉著不知道要不要真離開。木淵澤冷落於我,無非是因為我傷了他叔父。他叔父已然是個廢人,終是活不長的,但若是我傷了他,木淵澤斷然不會放過我。現在即便我保證不傷他叔父,他也不會留我在這裏了。念及此處,發現進退都是死路。
另一側的床,卻傳來他叔父的聲音,聲音較往日不同,他說道:“那小子,你過來!”
我從未聽到他叔父叫我,心下疑惑,起身緩步走到他跟前,確定是否他喚我。
“扶我起來。”他自然地命令於我,我心下不爽卻也照辦。
我以為他是要倚靠在床上,沒想到他示意要坐到輪椅之上,我控製了滿臉的嫌棄,半扶半抱,讓他端坐在椅上。
“小子,你是何許人?”老人卻不似先前的神誌不清,聲音深沉,暗含底氣,似是長久習武之人。這個問題我卻猶豫,我不是林星遠,我是李家後人。我還沒和木淵澤解釋,而安然恐怕已經知曉我的身份,這姑娘城府深心機重,我都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喚我星遠即可,木大俠。”我折中,應了一下。
“你為何會來此地?”老人眼神空洞,麵向於我,眼盲卻感覺心不盲,我自知無處遁形,像極麵對我的父親,隻是壓迫感更重。
“胡亂行走江湖誤入此地,打擾木大俠。”我雙手合禮,竟是撲通直跪下去了。
“哈哈哈哈,起來回話!”他卻笑了,笑意一暈暈地蕩開他臉上的褶皺,他是真心樂了。我心裏推斷是木大俠的稱呼正中他所好,更是叫得起勁。
我端了安然準備的湯藥,要讓木大俠服下,他卻推開,和我說道:“如今,怎能不喝酒?”
我見他是爽朗個性,卻與往日裏惡心猥瑣形象不同,心裏暗道不會是回光返照吧,一時也頓在那裏,竟拿不準主意。
“小子,小子喂!你發什麼呆!”他不喚我名字,隻是小子長小子短地叫我,有親昵之意。
我正猶豫之際,木淵澤和安然進入屋內,木淵澤看到他叔父,眼裏似乎什麼閃過。他稍走近,雙手合禮,竟是行了跪拜大禮。
他啟唇說道:“侄兒拜見叔父!”
“小澤!小澤!過來我身邊。”木淵澤起身,嘴角難得的淺淺笑意。
“小澤,我的澤兒!真是害苦了你!”木大俠似有悲戚,抓著木淵澤的手,談吐條理清晰,他應是恢複了理智。
“澤兒,我今日醒來真是覺得高興。我很高興,高興。”木大俠繼續說道,臉上似有憧憬,“你去熱壺酒來。”他仍是語氣活波,眼睛失神卻麵對木淵澤。
木淵澤比我還猶豫,牽著他叔父的手,也不答話,隻是怔怔地看著他的叔父。
“小澤,我想和你共飲幾杯,我兩竟有多久沒有對飲過了。”木大俠竟有撒嬌之意,握著木淵澤的手並未撒開。
木淵澤並不答話,多了許久,似有了主意,他向著安然側了下頭,安然便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