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回;為善為惡懸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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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回想第一次見蕭劍時,他的目光凜冽。便冷冷地道:「蕭劍,你第一次混入宮中,原來是有心來行刺朕的,是不是?」
蕭劍昂首挺立,直認不諱:「沒錯,我打聽到還珠格格常在會賓樓出現,於是,到那裏去,實行守株待兔,等待他們出現。我有意接近他們,找機會混入宮中,為父母家人報仇。」
乾隆不由得乾笑三聲,好奇地問道:「那麼,為什麼後來又改變主意?」
蕭劍道:「就是為了爾康他們!我知道他們對你非常敬畏,當中還有愛和仰慕,縱使他們迫於無奈要欺騙你,但遇有危險,他們必然不顧性命也要保護你!我和他們早已成了推心置腹的好朋友,我要殺你,肯定會傷及他們,他們亦不會原諒我,所以一直下不了手!」
乾隆點頭道:「原來如此,後來,你知道永琪和小燕子真心相愛,為了小燕子的幸福,就更加難以下手了!」
蕭劍坦白承認:「確是如此!」
乾隆不但沒有發怒,反而覺得蕭劍夠率直,是個性情中人。歎一口氣,搖頭道:「可惜,方家之事還是被抖了出來,小燕子對朕已經恨之徹骨!她和永琪能否恩愛如昔,還是未知之數!」
蕭劍苦笑道:「小燕子乍聞方家之仇,這一刻當然是充滿了恨意!但她對你,仍舊有父女之情,否則,以她的性格,她就是拚了命,也要找你報仇!」
乾隆兩眼濕了,向蕭劍道:「你先將永琪和小燕子安頓在家中,走一步算一步。」又道:「你心裏要有個準備,這件事揭穿了,太後一定反對你留在宮中,至於調往哪裏,以後再作安排!」
蕭劍本來就不願為乾隆效力,加上他一向淡泊名利,對乾隆的話,並不介懷。再到景陽宮時,永琪和小燕子已收拾好一切。
小燕子雖然嚷著離開皇宮,但要往那裏去郤拿不定主意,她鬧了一整夜,又懷著孩子,身心疲累,被蕭劍和晴兒稍加遊說,當即決定隨他倆回家。
一路上,小燕子隻管照顧兒子,對永琪不聞不理。永琪心裏難受,看見她衣衫單薄,抱著孩子,瑟縮在車中一角,遂解下了自己的棉衣給她披上,小燕子仍是無動於衷。
蕭劍安排他們入住東首的廂房,小燕子郤道:「我和綿億不住這裏,我不要跟仇人的兒子住在一起!」
永琪按捺不住,向蕭劍道:「我睡那裏也沒有問題!」
蕭劍沒法,隻好道:「那麼,搬到書齋去吧!那裏比較乾淨整齊。」
永琪轉頭向小燕子道:「我從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現在又跟你離開了皇宮,你又何必這樣對我?」
小燕子負氣地道:「這是我哥哥的家,就算是我的娘家,我不能跟你住在一起,免得給哥哥帶來黴運!」
晴兒忙出來打圓場:「對啊!五阿哥,這些習俗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以後再想過別的辦法。」永琪走後,小燕子悲從中來,失聲痛哭,綿億奇怪地看著她,不明所以。
永琪獨自睡在書齋中,一點也不好過,天快亮了,才合上眼睛,睡得不穩,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一會兒人聲嘈雜,圍著自己嘮叨些什麼,一忽兒夢見自己處身冰窖中,渾身冰冷,打了幾個寒顫;過一陣子又好像被困火場,找不到出路,快要被活活燒死…
天呀!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今天為何這麼貪睡?要遲到了!慌慌張張地爬起來,但覺天旋地轉,全身火燙,渾身無力,一塊濕毛巾從額頭落下。
剛好晴兒捧著盤子進來,道:「你快躺下來,現在覺得怎樣?」
永琪頭痛欲裂:「我怎麼了?」
晴兒道:「你發燒了,一定是昨晚在路上受了風寒!」
永琪這才想起昨晚之事,問道:「小燕子呢?她沒事吧!」
晴兒微笑道:「她呀,知道你病了,擔心得不得了,不然,你以為是誰在替你換毛巾?」
永琪一聽,頓感寬慰,頭痛也忘了,怔怔地看著那塊毛巾,心裏一甜,反倒忍不住笑了起來:「嗬嗬!這病來得正好!」
晴兒亦報以一個微笑:「哪有人病了也這麼高興?你不是燒壞了腦筋吧!」
永琪安心地躺下,頭枕在雙臂上,答曰:「人家說『小病是福』,這話真不假。」
晴兒又說:「皇上大清早派人來過,召你入宮,但你病得昏昏沉沉,我打發了他回去報訊,皇上就派太醫過來瞧你!」
永琪謝過晴兒,剛好小燕子端著藥碗進來,見永琪醒了,放下藥碗轉身就走。
永琪呻吟兩聲,向晴兒道:「晴兒,我命不久矣,想見綿億最後一麵!」
小燕子一聽,生氣了,回來罵道:「晴兒,別管他,他是豬鼻子插蔥,裝象!誰信了?」
永琪爬起來,半死不活地喚:「小燕子…」登時眼睛翻白,昏倒地上,小燕子大驚,搶上前,和晴兒一起扶他躺下。永琪趁機向晴兒眨眼,然後微微喘著氣道:「小燕子,我死了以後,把我的骨灰葬在西湖邊…唉…那個茶館附近…有美景遊人相伴…也可以解解寂寞之苦…」
小燕子白了他一眼:「你哪有那麼嚴重,太醫說你不過是受了點風寒吧了!」
永琪期期艾艾地道:「你…忘了…三阿哥嗎?」
晴兒忙道:「對呀!我曾聽皇後娘娘跟太後提過,那一年,三阿哥發高燒,太醫說是受了點風寒,不礙事,豈料,一病不起,不到半年便去了!小燕子,那時候,你也在宮中,難道你忘了嗎?」
小燕子被晴兒一說,暗暗心驚,看看永琪,氣弱遊絲,似乎已病入膏肓,怎可能恨他,雖然仍是嘴硬:「晴兒,你不曉得,他最會裝病來博人同情!」郤又端過藥來,吹涼了,慢慢喂他。
爾康和紫薇聞說方家一事被揭發後,緊張得不得了。知道永琪和小燕子已離開皇阿瑪,更覺痛心。
夫婦二人早上入宮,乾隆不用多加猜測,已道:「永琪早知小燕子的身世,你們亦應該一早知道吧!」
二人坦白承認,乾隆生氣地道:「如果沒有張軒出來指正,你們打算瞞多久,瞞朕一輩子嗎?」
爾康竟鬥膽點頭稱是。
乾隆鼻子哼了一聲,說:「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瞞騙朕這麼久!」
爾康道:「皇阿瑪,當我們知道這件事時,五阿哥和小燕子已經相愛極深,早已經到了生死相許的地步,若我們說了出來,隻怕會影響到他倆的婚事,我們苦苦隱瞞,隻是想他們過得幸福快樂!」
紫薇上前道:「皇阿瑪,我們都難以想像你得悉此事後,會有什麼反應!萬一皇阿瑪大為震怒,要捧打鴛鴦,那豈不是害了五阿哥和小燕子,如果早知道皇阿瑪是這樣寬宏大量,不追究小燕子和蕭劍是罪臣的後人,我們又怎敢瞞騙皇阿瑪!」
爾康接道:「對!我們實在覺得上意難測,所以唯有一直隱瞞下去!」
乾隆無法否定爾康和紫薇的話,殺與殺、罰與不罰,常在自己的一念之間,就是作了錯誤決定,過後亦難以追悔。歎口氣道:「如果早知道小燕子的身世如此,讓朕先行部署,有了準備,就是太後發現了,也不會令朕措手不及,以至發生昨晚的事情!」
爾康和紫薇知道乾隆痛惜永琪和小燕子,俱不答話。
乾隆也不追究二人知情不報之罪,隻吩咐他們好好開導小燕子,希望小燕子能徹底忘了這段仇恨,與永琪恩愛到老。
夫婦倆一起到蕭劍府中探望永琪和小燕子。
小燕子跟蕭劍和晴兒在大廳上,聽說二人要進來,嘴巴一扁,淚珠子在眼眶打轉,就要跑進內堂去,晴兒攔著她。
紫薇見狀,上前拉著小燕子的手,道:「小燕子,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現在有多麼生氣、多麼痛苦,你一定是在埋怨我和爾康瞞騙了你!可是我們都不是存心的,我們隻是想你和五阿哥過些幸福的日子,蕭劍也是這樣想的啊!」
小燕子甩開了她的手,道:「你不用說了,你有爹寵你,多幸福啊!我的爹娘郤被你的親爹害死!」說著說著,眼淚已涔涔落下。
爾康道:「小燕子,皇阿瑪寵你,不是跟寵紫薇一樣嗎?你進宮後,犯了多少錯,皇阿瑪都處處維護你、包容你,怎麼一生氣,就全把它抹殺掉了!」
小燕子郤道:「哼!你對他好忠心啊!我也不要跟你說話!」
爾康不平地道:「就算皇阿瑪有萬般不是,你也不能遷怒到我們的身上來,這樣對我們太不公平了!」
紫薇向爾康搖首,又再向小燕子道:「小姨姨不是說過,真正要害你爹娘的人是你娘的大師兄嗎?這大師兄,其實是用了借刀殺人的奸計,皇阿瑪亦是無辜受累的!怨有頭、債有主,你連真正的仇人也答應不再找他報仇,更何況是皇阿瑪?」
小燕子道:「什麼借刀殺人,如果他不是個暴君,動不動就要砍人家的頭,人家要借,也借不來!」
紫薇歎口氣,眼泛淚光,道:「你說得對…」說著,竟向小燕子跪下。小燕子嚇了一跳,要扶她起來,紫薇執意不肯,道:「我的爹幹了對不起你們方家的事,讓我來代他償還吧!」
小燕子半晌說不出話來,也跪在地上,抱著紫薇的頭大哭:「我…我…」
晴兒安慰二人道:「你們是結拜的姐妹啊!經曆了多番生死,仍然是不離不棄,不是比親姐妹還親麼?我看,這件事才是老天爺對你們的真正考驗!」
蕭劍扶她二人起來,感慨地道:「小燕子,皇上害死了我們的父母,但冥冥中,上天又安排了他來作你的爹,還給了你一個好妹妹,更給了你一個這麼愛你的好丈夫,夫複何求呢?這事跟紫薇、永琪、爾康都無關,你不要再為難他們了!」
爾康不待小燕子答話,已心急地問:「對了,五阿哥怎樣了?聽說他病了,退了燒沒有?」
小燕子和紫薇,互相幫忙擦乾眼淚,才一起進去探望永琪。
永琪一病,就「病」了三天,小燕子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想到永琪在此事上,完全是無辜的,自己遷怒於他,迫他離家,已經夠可憐,現在還病了起來。到得後來,明知他並不嚴重,也不忍生他的氣。
可是,小燕子卻比以前安靜多了,不再跟永琪玩鬧,小兩口子從前那種輕鬆自在的氣氛竟不複再,永琪感到非常遺憾,想盡辦法要令這個家回複昔日的樣子。
永琪痊愈後,穿戴整齊,入宮謁見乾隆。
未到晌午,便轉回來,喜孜孜地攜了小燕子和綿億出外,也不說明情由。到了太平湖附近,停在一大宅門前,小順子、小桂子及幾名仆婦已等候多時,將他們迎入府中,此宅一進又一進,大廳裝飾最為古雅,對聯橫扁、條案、太師椅、東西座椅、亮格櫃、諧趣擺設…一應俱全。那隻會叫「格格吉祥」的鸚鵡,早掛在窗前,東麵還有一座庭院,種滿了石榴和梅花,假山均用珍奇的太湖石精心砌成,魚池養了十多尾色彩斑斕的鯉魚。
永琪抱著綿億,坐在池邊觀看。綿億見鯉魚在水中遊來遊去,載浮載沉,自由自在,高興得大拍手掌:「阿瑪,看啊!」又指著魚兒向小燕子大叫:「額娘,你看,你看這啊!嘻…嘻…看啊!」
小燕子郤始終提不起勁。
永琪慈和地道:「那是魚!」
綿億更加興奮,手舞足蹈地向小燕子嚷道:「是魚!是魚魚!額娘,是魚魚!」
永琪大樂,笑道:「好小子,額娘不是魚!那池中的才是魚!」
小燕子被這兩父子弄得啼笑皆非。
永琪向綿億道:「喂!小子,以後我們一家人,就住在這裏好不好?」他故意將「好」字說得清楚大聲一點。
綿億正牙牙學語,自然學了父親這個字:「好!好好!」
小燕子不滿地道:「住在蕭劍那裏有什麼不好?這是誰的家?一定又是那個瞌睡龍的親戚的!」
永琪微微一笑:「對啊!是個親王的家!」
「哪個親王?」小燕子好奇地問。
「榮親王!」
「咦!」小燕子覺得好熟,腦筋一時還未能繞過來:「誰?誰是榮親王?」
永琪放下綿億,在她跟前,挺身一立,微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