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回:風雲變幻難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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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錕來看望桂枝,隻說了幾句話,都離不開五阿哥和還珠格格,又吩咐她事事要忍讓,將來自會知道好處,令桂枝好生奇怪。榮錕匆匆離開。
桂枝對兄長的囑咐似明非明、似懂非懂…想起那天在市集中,小販感激永琪曾經幫忙,爭相送他水果,他手忙腳亂地拒絕,跟自己撞個滿懷,那冒失的樣子真有點兒滑稽,接著,見她被人欺負,又來助她脫身,心中對永琪已起了好感;到圓明園後,知道他就是五阿哥,著實吃了一驚,這一號傳奇人物就近在咫尺,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蕩漾心頭,揮之不去…忽爾臉上一熱,泛起紅暈,在偏殿呆站了好半天。
跟隨桂枝的宮女在園中采花,越走越遠。桂枝到了門外,找不著她們,正徬徨無助,四處覓尋,突然見永琪及爾康在談話,聞說乾隆迫永琪娶自己為妻,按捺不住好奇,躲在假山後偷聽!不聽還好,一聽,二人你推我讓,都不願要她,傷心得痛哭起來。
然後,被永琪、爾康發現了,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向著後湖奔去。
永琪、爾康到了牡丹滿園的「鏤月開雲」,才在狹窄的花徑中,追上了桂枝,兩人一前一後攔住她的去路。
桂枝哭著掩麵道:「你們還要怎樣?」
永琪滿懷歉意,自己貧嘴薄舌,現在細想:不論什麼時候,這些話傳到桂枝的耳中,都會傷了她的自尊。當即道歉:「桂枝,你別介意,我剛才跟爾康說笑吧了!我們兩個常常都是這樣隨口胡謅,鬧著玩的,你別當真。」
爾康亦非常後悔,一揖到地,道:「都是我的錯,胡言亂語,口沒遮攔。我和五阿哥,隻是開開玩笑而已,絕對沒有惡意,請原諒!」
桂枝擦擦淚水:「我就知道我自己討厭,你們用不著把我推來推去,我絕對不會奢求什麼…」
二人忙搖頭說不。
桂枝定一定神,冷靜下來,歎口氣說:「剛才,我哥哥巴巴的過來看我,隻問了我一句:『五阿哥和還珠格格待你好不好?』又再三叮囑要我忍讓,我已經奇怪,原來皇上有這樣的打算!」
爾康向永琪使個眼色,永琪揮揮手,爾康才悄悄離開。
桂枝向永琪福一福道:「說對不起的該是我,不該偷聽你們說話!」
永琪這才認真地道:「都是我的錯,剛才被皇阿瑪教訓了一頓,心情不大好,亂鬧了一陣,我跟爾康說的都是氣話,當不得真!」
桂枝垂著頭,不去看他。
永琪續道:「實情是:我和小燕子,經曆過許多大風大浪的日子,才走到今天,我們共過患難生死,彼此相愛,感情日深,根本不可能再去愛別人;爾康和紫薇都是一樣。」
桂枝輕聲道:「我知道我遠遠比不上格格…」
永琪打斷她說:「不是的,不管別的女子如何美麗、如何溫柔、如何賢淑…今生今世,我也不可能像愛小燕子那樣去愛別的女子!就是我真的答應娶你,亦不過是因一時心軟,不忍拒絕皇阿瑪!這樣對你公平嗎?你會幸福嗎?你是個好姑娘,我不想害了你。這一點點的良知,我還是有的。所以,不論小燕子是否答應,我也不會願意。」
桂枝無奈地道:「我完全明白了,請五阿哥放心,我是不會妨礙你和格格的,無論結果怎樣,你們就當屋子裏多了一個使喚的丫頭好了…」
永琪急得頓足說:「什麼丫頭?你是否明白我剛才的話?你應該去選一個真正愛你、尊重你的人去作丈夫啊!」
桂枝無奈地道:「皇上要把我給誰,我還有選擇的餘地麼?就是要把我指給八阿哥,我也沒法抗旨。阿瑪是將軍,連他也常說:他的身子都是皇上的!更何況我?我算是什麼?連『如意館』中的一個時鍾、一件瓷器也比不上,甚至比不上這園中供你們玩賞的一株牡丹,我隻是你們這些皇室貴族的一個小小奴才、一件玩具而已!」
桂枝越說,永琪越感不安,正不知所措之際,桂枝已向永琪跪安:「奴才告退!」
永琪呆呆地站著,桂枝走得遠了,他才緊握著拳,一咬牙,堅決地道:「總有一天,我要廢除這些不合理的製度,不讓這些事情再發生!」
這一晚,乾隆在圓明園宴請內廷大臣,四處燈火通明,通道也點滿了許多蠟燭。眾人飲酒作樂,對乾隆歌功頌德,非常熱鬧,惟有永琪沉默不語,心中仍有許多不滿。
曲終人散,永琪回到房間,感到非常疲累,小燕子早已就寢。永琪郤無法入眠,將近三更,仍翻來覆去。
小燕子給他弄醒了,迷糊中埋怨了幾句,永琪索性取了鋪蓋,搬到貴妃椅上躺著。未既,聽得小燕子在打鼾,顯然已睡得熟了。
永琪思緒混亂,時喜時憂,時而雄心壯誌,想大展拳腳;時而消極頹喪,憂心忡忡。
他滿腦子計劃,將來要肅清貪官,杜絕歪風,為人民謀幸福;對於傳統製度,要大刀闊斧,進行革新,去蕪存菁。他要乾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開創古今先河。
但轉念一想,要選立心愛的人作皇後,也諸多製肘,恐怕將來就是繼承了大位,亦不過是傀儡一名,身不由己。
這樣的一國之君,不作也罷!不如偷偷攜著小燕子在山上避世隱居,逍遙自在,一生無憂。
他把頭枕在雙臂上,望著窗外的星宿,剛好蒼龍七宿從東方升起。
猶記那年,與小燕子新婚燕爾,跟她在屋頂上徹夜觀星,由此而引起了他的興頭,他早把各星宿的位置記熟,更掌握了天文曆法的計算。
不禁想到,日月升沉、鬥轉星移、甚至熒惑歲星(注)的順行逆行,比世人的命運都容易推算!
忽見天邊起了一絲一絲的雲氣,頗為罕見,是什麼人在晚間燒飯做菜,升起了炊煙…
還是天地變色,風雲驟起!天曉得?正是「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霎時之禍福」!
黑煙越來越濃,心裏大是疑惑,瞿然站起,點上油燈,一邊穿上外衣,一邊瞧瞧小燕子。
夜涼如水,小燕子睡得正香甜,又踢了被子,她老是這麼孩子氣!永琪輕輕替她蓋上,怎麼睡著了也會跟他微笑?真是個奇人!
他步出屋外,濃煙從西麵飄來,那邊正是「九洲清晏殿」,是乾隆和後妃的住處。
驀地,永琪聯想到一些什麼,向該處發足狂奔,半途已聽得人聲鼎沸,有人大叫:「失火了!」「來人救火啊!」
有人敲響了大鑼。
永琪遠遠已看見火光熊熊,宮殿內部主要是木材作裝潢,加上家具、帳幔、錦衣華服、珍藏之書籍字畫無數…布滿室內,特別容易著火,火乘風勢,迅速從前殿蔓延至兩側,正殿也受到波及,越燒越旺,「劈啪」之聲不斷,殿內更不時傳出屋頂重物坍塌之聲,發出隆然巨響;火災初起時,隻見輕煙幾縷,現在已是烏雲蓋頂,濃煙所到之處,嗆得人無法呼吸…
妃嬪、宮女、太監爭相從大殿奔出,逃到湖畔,有的連外衣也來不及穿上,互相擁擠,情形狼狽。永琪走進人群中,大叫:「皇阿瑪!皇阿瑪!」查問了幾個宮女、太監,也找不到乾隆…
心想:「這樣不行,要鎮定應付!」他指揮眾人排成一列,在前湖取水,傳到殿前救火。
人群中,突然瞥見令妃向幾個妃子詢問:「今晚是誰侍寢,皇上在那裏?」
幾個妃子急得哭了起來,永琪上前急道:「皇阿瑪在那裏?小路子呢?快找小路子出來。」
這時,皇後也扶著容嬤嬤逃出來了。令妃衝上前緊握她的手道:「皇上是不是在你那裏?」
皇後一臉茫然,答道:「皇上怎會到我那裏!」
有人尋著了小路子,把他推到永琪前麵,永琪緊張得扯著他的衣襟問:「皇阿瑪在那裏?你最後在那裏見過他?」
小路子顫聲道:「皇上在自己的寢宮中,他命奴才休息…奴才半夜醒來…逃的時候…沒有瞧見他!」然後就跪倒在地上:「奴才隻顧自己逃命,對不起皇上…」
「天啊!」令妃感到一陣暈眩,身邊的人扶住了她。
正殿傳來了瓦頂墜落的聲音,永琪急了,知道不能再拖。他扯去了小路子的外衣,在水中浸透,又在自己身上倒了一桶水,就這樣衝進了火場。
爾康剛好趕到,高呼:「永琪…」要阻止也來不及了。
幾位阿哥帶著太監和侍衛陸續趕到,立即加入救火行列。
小燕子被鑼聲吵聲,找不著永琪,披了外衣,也飛奔過來,遠遠已望見烈火映紅了半邊天,剌鼻的黑煙不斷吹過來。
來到前湖,隻見令妃目光呆滯,皇後和妃嬪臉如死灰,盯著大殿,立時打了個寒顫,大叫:「皇阿瑪呢?」有宮女伸手一指,小燕子看著逐漸被火焰吞噬的「九洲清晏殿」,隻覺呼吸停頓,心膽俱裂,魂不附體,喊道:「天啊!皇阿瑪!」突然驚覺:「五阿哥呢?有沒有人見過五阿哥?」
宮女亦是伸手一指,小燕子呆一呆,耳朵嗡嗡作響,彷佛被大鐵鎚重擊頭部,腦袋一片空白,突然放聲高呼:「永琪——永琪——」然後發瘋似的要衝向燃燒中的前殿。爾康駭然,趕緊上前拉著她,小燕子也不知那裏來的力氣,竟掙脫了爾康,永瑢上前幫忙,二人一左一右才製住了她。
紫薇、晴兒、桂枝、端儀和其他幾位格格也趕到,大家合力把小燕子抓得牢牢的,小燕子仍不斷掙紮,紫薇哭喊著說:「小燕子,你進去也幫不了忙!」小燕子瘋狂地叫道:「永琪——永琪——我要找他回來…」一口氣提不上來,眼前一黑,昏厥在地。
桂枝抱著小燕子,道:「我來照顧格格!」說著,在小燕子的人中穴、百會穴按壓。
紫薇淚流滿麵,趕忙向爾康、永瑢道:「你們快去救火,小燕子有我們照顧!」
爾康、永瑢點頭,領著其他人繼續救火。
小燕子突然醒轉,她一翻身,又要衝入火場;紫薇、晴兒根本無法捉緊她,桂枝追上前去,一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手腕,指頭順勢在她的神門穴和內關穴壓下,小燕子稍微冷靜下來,桂枝再輕拂她腹部的太乙穴和天樞穴,小燕子整個人軟攤在地,倒在桂枝懷中。想到丈夫身陷火海,情況凶險,簡直心如刀割,口中不斷呼喚:「永琪,永琪,我們死在一起…」
紫薇、晴兒也上來,四人互相緊擁,哭作一團…
(注)熒惑—火星,歲星—木星
第四十五回:絕處逢生惜紅塵
永琪用濕衣服蒙著鼻子和嘴巴,衝進火場。
濃煙充滿四周,熏得他的眼睛刺痛,難以睜開。穿過前殿,到了第一進的院子,稍微歇一歇,才辨清楚方向,直向乾隆的寢宮奔去。
火舌不斷從窗子吐出,遊廊的欄杆和柱子也在冒火。永琪顧不得自身安全,闖進房間。想大叫「皇阿瑪」,才說了一個字,濃煙夾著熱力,向他攻來,立時屏住氣息。
屋頂塌下了數塊烤得通紅的瓦片,就落在永琪的身邊,他閃身避開,進了臥室,卻早已弄得焦頭爛額。灼熱的空氣燙得他全身失去感覺,案頭上的摺子書籍、床上的帳子被單,均在燃燒,在火光的映照下,搜了一遍,找不到父親。
回到大廳上再尋,才在八仙桌底下發現乾隆。
乾隆已接近昏迷,喪失了求生意誌,半睜開眼睛,見是永琪,歎了一句:「你又何必闖進這鬼門關…」話未說完,已昏倒過去。
永琪一看,乾隆雙腿曾被重物壓傷,怪不得無法逃命。他用濕衣服包裹著乾隆的口鼻,隨即將乾隆背起,衝出屋外。
經過遊廊時,有一柱子突然傾倒,永琪大驚,伸出左手一擋,痛得哇哇大叫,原來柱子已燒成火紅熱炭,手背被炙傷了一塊,皮膚尚冒出白煙來。
他不敢停下,好不容易才回到院子。糟了!剛才進來的時候,前殿尚可通行,現在已成一堵火牆,東廂和西廂火勢又越燒越猛,二人彷似置身地獄之中!
再逃不出去,就算不是燒成灰燼,也要在這裏被濃煙熏死、被熾熱的空氣活活灼死。
永琪把乾隆放在院子中央,希望在前殿找尋可穿越之縫隙。可是,出路沒找到,反而被噴出來的烈焰迫回。
二人被大火重重圍困,濃煙襲來,呼吸越來越困難。永琪已無計可施,退回院子中央,跪在乾隆身前喚一句:「皇阿瑪…」隻恐怕亦是此生最後的一句,磕了一個頭,額角著地,石板亦是燙手的。
永琪埋怨自己不濟事,現在不但自身難保,更無法救出父親,空有一身武藝,仍難敵祝融的利爪,自己著實太不自量力了!
可是,就算讓他從頭再來,難度他就忍心看著父親葬身在火海之中?以他的性格,答案已是肯定的。
永琪感到絕望,心裏大喊:「小燕子…小燕子…」回首前塵往事,能否說一句:今生無悔?
不禁想到:「我曾立下誓言要用一生去愛護小燕子,難道我這一生就如此短暫?遺下小燕子孤單一人,她會否傷心欲絕?這怎生是好?誰來照顧她、安慰她?小燕子…小燕子…請為我珍重…」
永琪閉上雙目,兩人相遇相戀、相知相許的情景,一幕又一幕,反覆呈現眼前,無論回憶多少遍,感覺仍如甘泉活水般清洌甜美…
站在湖畔的太後、皇後、令妃、眾女眷和孩童早已泣不成聲;參與救火的各人疲於奔命,但見火勢並未減弱,更感懊喪。
紫薇想到入宮不久,即匆匆嫁入福家;這短短兩年,非但未能盡孝,更多次惹得乾隆傷心失望,腦中隻浮現了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息,子欲養而親不在」。而永琪對她多番照顧幫忙,心裏更是難舍,這個哥哥,隻不過比她年長一歲,正直盛年,怎可能這麼早就跟她永別?
乾隆躺在地上,神智不清,忽然喃喃地道:「永琪快逃,朕命你快逃…」
永琪想起小燕子以後孤苦無依,沒人照顧,多可憐!為了小燕子,為了皇阿瑪,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要振作起來…這激起了他的求生鬥誌,他再度爬起來,努力地想法子…
驀地想起,廚子和奴仆平常運送米糧出入,均不用經前殿就可直達廚房,東麵長廊的盡頭,應該有一通道,可通往外頭。永琪發現有一線生機,那敢怠慢,他把身上仍未乾透的衣服脫下,蓋著乾隆,把他背在背上,趁火勢稍退,衝入長廊,不用多費功夫,已發現連接前殿的圍墻上,有一扉亳不起眼的小門。
他們這些走慣大門的主子,平日又怎會留心?實在慚愧。輕輕一踢,小門即開,一條狹窄黑暗的通道就在眼前,兩旁是高牆,熱氣騰騰,但總算沒有閃出火光,永琪已沒有選擇的餘地,當即背著乾隆奔入,從奴才的通道逃命。
小燕子眼看著宮殿被活火完全吞沒,想到永琪和乾隆就在裏頭,受著烈火煎熬,隻感全身酸麻,痛不欲生。嘴裏不斷在呼喚:「永琪…永琪…」
忽爾看見前殿右側有一黑影逸出,最初如一小黑點,然後,越來越像人影,一時難以置信,整個人彈跳起來,各人又忙著去抓她。她則興奮地指著前方,大叫:「永琪…永琪…皇阿瑪…」
眾人向她所指方向看去,隻見永琪滿臉滿身焦黑,背著乾隆奔過來,片刻,眾人才如夢初醒,熱烈歡呼,情緒高昂,幾位阿哥和爾康趕快上前幫忙,永琪鬆了一口氣,筋疲力盡,不支倒地,爾康扶他起來,一起到了湖畔安全之處。
小燕子迎了上來,也顧不得其他人的目光,與永琪緊緊相擁,盡情痛哭。
幾位太醫搶上前為乾隆把脈,各人團團圍上來,太後又忙著追問乾隆的情況,太醫反趕開人群道:「請大家散開,皇上吸入濃煙,脈象虛弱,需要調養氣息!」
另一太醫道:「腿上的傷並未傷及筋骨,將養十天半個月應可行走自如,請太後放心。」
永璿一聽,發號司令,指點眾人離開,繼續救火。大家見乾隆已被救出,精神大振,加倍落力。
永琪在旁,被爾康和小燕子攙扶著,聞說乾隆並無大礙,總算放下了心。氣弱遊絲:「讓我歇一歇!」話剛說完,已坐倒地上,小燕子瞥見了他的手背,染黑了一片,皮膚又紅又腫,起了水泡,嚇了一大跳:「天啊!你的手受了傷,是不是好痛啊!」彷佛自己的手背也受了傷,跟他一般難受,輕輕地為他吹著傷口。
紫薇見狀,立即向其中一名太醫道:「五阿哥也受了傷,你快來瞧瞧!」
太醫取來藥箱,又差人送上清水,為他清洗,太醫才觸到永琪的傷口,永琪已疼痛難忍,眼睛鼻子擠成一團,汗毛直豎,咬緊牙齒,握緊拳頭,伏在小燕子的肩上。
小燕子摟著永琪,感到他的身子在微微發抖,心中絞痛,恨不得代他受苦。
眾人逗永琪和小燕子說話。
爾康向永琪道:「你們看,這場火快要熄滅了,待會兒,我們可以看看難得一見的奇景——水淹圓明園!」
永琪勉強一笑。
紫薇道:「五阿哥,你不用擔心皇阿瑪,你們現在都安全了!小燕子,我們應該高興才對啊!」
小燕子答應著:「是!是!」淚水仍不斷湧出。
晴兒道:「小燕子,冷靜一點準沒錯的!剛才你發了狂一般,我們攔著你,不讓你闖進火場;也幸好你沒有進去,否則,五阿哥出來了,你也見不著他。」
永琪大駭,心頭一緊,結結巴巴地道:「小燕子,你為什麼那麼傻?我不值得你這樣…我…」
小燕子哭喊著,投入他懷中說:「我以為…我要跟你死在一塊兒!」
永琪心情激動,擁著她說:「不可以,我怎對得起你的父母…」
紫薇怕他吐露了秘密,忙打斷他的話,道:「我和晴兒也拿她沒法,全靠桂枝製住了她,你應該謝謝桂枝啊!」
永琪非常感激地看了桂枝一眼,向她說:「桂枝,謝謝你!」
桂枝低著頭,嘴唇掀動著,悄聲道:「這是我應該作的!」
永琪又是一顫,心裏忖度著:怎辦?不知道桂枝是認了命,還是已經認定了自己?
說話間,太醫已將乾隆送往「長春仙館」。所有親人均在大廳等著,臥室中隻有太醫、太後、皇後和令妃。
天色微亮,大火已被撲滅。皇後和令妃替乾隆換了一身清潔衣服。
乾隆躺在床上,仍是半昏迷狀態,忽然大喊:「永琪,別管皇阿瑪了,你快逃,大清江山要緊…」
令妃拿著毛巾替他冷敷,乾隆完全清醒,看見令妃雙眼紅腫,熱淚盈眶,又見太後在擦眼淚,向他說:「你沒事,我們就放心了!」
乾隆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命是撿回來了,一會兒,又緊張地問:「永琪呢?永琪在哪兒…」話未說完,已咳嗽起來,吐出的痰涎,亦是黑墨墨的。
令妃一邊照顧他,一邊安慰他:「放心,五阿哥沒事,小燕子和其他人在外頭陪著他,你不醒過來,他不肯走!」
太後喜極而泣,笑道:「你的兒女都在外頭等著,乾脆叫他們全進來看你,否則大家難以安心!」
眾人進入房中,令妃正服侍著乾隆喝水,大夥兒向乾隆請安。
乾隆聲音沙啞,緩緩地命眾人起來,尋著了永琪,就喚他到身邊。
永琪已經換過了衣服,但麵目浮腫,皮膚被灼得通紅,萎頓不堪。他走到乾隆床前叫了一聲「皇阿瑪」,顯得有點兒激動。
乾隆上下打量著他,關切地問:「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叫太醫把脈?」瞥見他的手包著繃帶,又再急道:「你的手受了傷嗎?是不是很嚴重?」
永琪忙答:「皇阿瑪請放心,不過是皮外傷,不算嚴重,已經請太醫診治過了。」
乾隆憐惜地看著他,握著他的手背來看,想慰問幾句,話未說出口,又猛烈咳嗽起來,永琪反過來向他道:「皇阿瑪,你歇一歇吧,不用擔心兒臣了。」他輕輕拍著乾隆的背。
乾隆點點頭,好一會兒才道:「全靠你,朕才逃出了鬼門關!你也累了,身上又有傷,趕快去休息吧!」頓一頓,又向其他人道:「大家也累了,也去休息吧!」
太醫送上安神定驚之藥,乾隆要服藥,眾人不再打擾,跪安退下。
乾隆劫後餘生,深感人生的無常,對於身邊的人,就多加了一份珍惜。本來,他一直不喜皇後,眼見皇後衣不解帶地服侍他,對她又添了幾分寬容。
「九洲清晏殿」已成廢墟,乾隆腿上的傷痊愈了,就命人打點一切,搬回紫禁城去。
桂枝帶著宮女來向永琪辭行。小燕子一早上了書房收拾東西,屋內隻剩永琪在看書。
永琪的膚色仍略帶紅腫,手背已拆去繃帶,但傷口太深,中央留了烙印,乾隆賜下了許多靈藥,可惜,全不管用。他一向自覺生得俊朗儒雅,這樣子多了一道凹凸不平、褐紅色的疤痕,覺得難看死了,簡直是一個敗筆!別人沒留心,他郤常常不經意地拉長了衣袖作遮掩。
桂枝送上一盒「九皮膏」,給他說:「聽說可以去瘀除疤,是阿瑪托人快馬加鞭,從南方送來的!希望有效。」
永琪沒想到她會如此留意,一時不知所措,向她道:「桂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用不著對我那麼好!我不值得你這樣,我就怕自己一時心軟,把持不定,答應了皇阿瑪,但…這隻會害了你!我不要害你…」
桂枝兩眼晶瑩,閃著淚光,望著他說:「五阿哥請放心,我這次回家後,不會再來打擾,我也不會妨礙你和格格,更不會陷你於不仁不義的!」說著已衝出屋外。
永琪一愣,追上前,在長廊外攔著她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誤會…」
桂枝幽幽地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會有這樣的決定。你那麼為桂枝的未來著想,已是桂枝的最大福氣了!」說完,向永琪跪安,帶著宮女離去。
永琪呆呆地目送她的倩影,無言以對。
湊巧小燕子回來,看見了這一幕,非常生氣,竟然吃起醋來。她叉著腰向永琪質問:「你壞死啦!你怎麼色迷迷地看著桂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