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陽一大早全副武裝，裹得就剩兩個大眼睛，咕嚕咕嚕轉，寄一個耳暖給正換靴子的王鈺程，說話聲音都是從口罩出來，有點不太清楚，“都說下了雪會不太冷，怎麼還是這麼冷。”
    “本來就很冷，這個溫度車也容易被凍，要暖上一陣才可以發車。”王鈺程戴上耳暖，和季子陽的一樣風格，大大的，絨絨的，似乎可以包住整個臉，“這麼大的耳暖？”
    “以前念書時候買的，那時候剛好塞個耳機在下麵，裝逼必備。”
    開門，便是白茫茫一片，隻有幾個孩子在互相追逐，嬉嬉鬧鬧，純淨而又自然。
    季子陽小心地在地上落下一個腳印，王鈺程便是跟在身後，踩上那個腳印，總是剛好比季某人的腳印大點，“我走你前麵吧。”
    “你找著路？”
    “有你當活地圖，”王鈺程又踩下一個腳印，俯身拍了一張雪地上的狗爪印，“你踩我的腳印剛好不會有雪，這樣會沒辦法拍一排腳印。”
    “我腳42的，穿鞋也不顯小。”
    又沒說你個子不高，王鈺程彎了眼睛，“你要走前麵，我眼睛就隻剩下你，風景都看不清了。”
    “哎嘿，那我走你後麵，眼睛不就全是你這大個子。”季子陽還不大樂意，想想自己怎麼都是東道主，計較這點事情也顯得太小氣，便三兩步跨到王鈺程身後，推著向前，偏偏這家夥一動不動，強調起來，“你一定要踩著我的腳印，不要破壞了意境。”
    什麼意境？
    王鈺程便是示意他回頭。
    這一回頭，季子陽突然有種被驚豔到的感覺。
    天地純淨，一切純白，徒有兩行腳印，從遠方延伸到腳下，又從腳下延伸到遠方，漫長悠遠而又觸手可及，他蹲下來，摸摸那一排腳印之間的雪，戳了幾個爪子印，隻差寫一句小季到此一遊。
    這模樣讓王鈺程有些樂，便踢踢他的屁股，“要不要拍一張？”
    “你踢我屁股幹嘛，都學杜簫壞毛病。”季子陽拍拍屁股的雪，想著分明這又是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場景，又有什麼大驚小怪，可不是欺負他缺少一雙發現美的眼睛，便咳嗽一聲，搓搓手，“您老自己拍吧，我就是看這個長大的，見著多了，不稀罕。”
    “已經拍了。”
    “那您老前麵走唄。”
    “前麵有什麼？”
    “有一條大河，”季子陽踩著王鈺程的腳步，一步一步，省得鞋子落雪，“那條河連著海，要是沿著一直向東走，一個小時多小時可以走到海邊。”
    王鈺程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城市也算臨海的，“你常常過去？”
    “現在不了，讀小學時候，一放學就到那兒，一路唱著小學校歌，書聲琅琅那個，”季子陽說著唱起來，走調得很，聲音模糊不清，王鈺程回頭，便見這家夥正小心翼翼地踩著每一個腳印，壞心一起，直接站住，果然，背後被一撞。
    這一撞，居然讓他有種想回身抱抱這家夥的感覺。
    “哎嘿，你走路人可別突然停，要不然算追尾還是倒車。”季子陽捂著腦袋，一眼錯開看到那大河，便又推著正看他發怔的王鈺程快些走，“原來這就要到了，咱們走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