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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曲水小築風月旖旎。     涼風疏,竹林吟,繾綣兩情何處尋,雲雨枝頭春未了。          闌夜廖闃,暖衾藏美玉,美玉卻有瑕,新痕遍布交織如畫。     淵澄睡意淺淺,支額端視身旁睡臉,氣息勻長,偶爾抿吧嘴,像是入了夢,囈語呢喃,他湊耳過去,隻聽到不成字的碎音。     他顧自一笑,兩指捏文無隅鼻翼,一會兒人扭動幾下,以為要醒過來,卻見他抬起手抓抓臉,翻個身往自己胸前蠕動,很快又睡沉。     淵澄輕吐一口氣,不再鬧他,合上眼入眠。          大康沿用大齊的早朝規矩,隔日一朝。不過皇帝近年龍體欠安,也有時三五日一朝。     京兆尹被擒,消息封鎖地嚴密,當夜便已向賜告告病,稱突染惡疾。          一大早,淵澄一如既往在書房批閱卷宗。     日上三竿也不見文公子的身影,想是昨夜操勞過度。     “王爺,王爺你在哪?可否來接一下?”聲音從小築傳出。     明明有下人在旁,文公子偏要倚在門欞上對天空一遍遍呐喊。     聲如洪鍾可與他家小廝相較。     淵澄嘴畔彎彎,門口替換連齊的侍衛就要去接人。     “文公子指定了要我,你去也是白跑。”淵澄擱下筆,走出桌案。難得文公子耍回性子,而且耍得很是招人喜歡。          所以文公子是被王爺捧在懷裏,走過月牙橋,彎曲的幽靜小路,沐浴著耀眼陽光,一路春風滿麵得來到書房。     這麼多年沒見過王爺如此寵愛過一個小倌。          文無隅坐在椅子扶手上,虛靠著王爺,幹著研磨的差事。     淵澄批卷也不避諱他,時不時兩人還討論幾句。     說陽伍縣一流氓,入室行竊,見寡婦赤身裸體便起色心,強行雲雨。     僅如此的話這案子無需呈遞刑部,但那流氓不僅強奸,還過度縱欲生生把那婦人弄死了。流氓屢次上訴,說婦人裸身引誘在先,他罪不至死。     刑部仍定處絞刑。     “殺人者死。”淵澄大筆一揮,‘閱,允’。     文無隅有話說,“若婦人當真色誘在先,自願與他交媾,卻不料意外身亡,過失殺人也從死刑?”     淵澄哼笑兩聲,翻下一卷,“錯莫大於貪得無厭,罪莫大於欲壑難填。”     文無隅摸摸鼻尖捂笑,“王爺是說那流氓和婦人若懂得適時止損,不至於雙雙殞命。”     淵澄伸手,環住他腰身把人抱腿上,“止損二字可謂大妙。那流氓是有多饑渴,好好一個虎狼之年的寡婦,香消玉殞魂歸太虛,可惜了。”     地方有點窄,文無隅不得不翹起二郎腿,給王爺充足的空間,     “吾倒是替流氓可惜,天下殺人者無數,屬他最倒黴。”     換個人說這話,絕必腦袋搬家。     可淵澄當眾立誌獨寵一人,又是自己授意他盡管放肆。     “別說還真是,誰叫他倒黴。他若像我這樣,縱是刑不上大夫,可刑罰就是不敢管。”淵澄聞言眉頭跳了跳,腰杆施力往上頂幾下,下巴抵他肩頭,語聲慵懶。     文無隅身子隨著上下抖,屁股下有個東西半軟不硬,他笑道,“吾還以為王爺要發火了。”     淵澄隔著他握筆在卷宗上題字,“你大可不必試探我的底線,我殺人是事實,你說的也是事實。”     文無隅坐得不舒坦,不自覺得扭身子。     淵澄丟下毫筆,手別他臉兩人對視,“發火當然也會,拿你這兒泄火,一次不成就兩次。”另一手伸到兩人貼合之處隔著衣裳摩挲某君後庭花。     文無隅失笑,“王爺,天才剛亮呢。”     淵澄站起,掃開筆墨,一把將他抱坐桌上,隨之文無隅的底褲便滑落搭在腳踝,白袍下兩條光溜的細腿晃來晃去。     淵澄手撐桌案,環著他笑眼迷離,“誰發火還分白天黑夜。”          主子夜不歸宿,文曲鞠躬盡瘁,敬業到拖著傷殘病軀在後廚忙碌。     一夜不見主子如隔三秋,送膳的差事他也要幹。     領一杆子夥計浩浩蕩蕩直闖香閣。     不過香閣沒人,他便詢問書房門口的侍衛,忽然就聽見一陣羞恥聲,他和侍衛兩人麵麵相看,那侍衛的臉早憋成辣醬色,文曲心底嫌棄的火苗熊熊燃燒,“我的媽呀,大白天的,成什麼體統!”     “你們先靠邊站。”他瘸著腿指使雙手捧食案的夥計往牆角站齊,自己則一屁股坐香閣門檻上唉聲歎氣。          第二天,昨日的畫麵幾乎重現,有侍衛慌裏慌張來報,說城外百裏處的斷山崖發現了劉大人,人還活著,連齊的意思希望他親自去一趟。     活著也許比屍體橫陳的情況更為棘手。     淵澄當即整裝起行,順帶捎上了無所事事的文公子。          斷崖底是個深潭,山風有些料峭。     一條崎嶇的小路通往崖壁三丈下一個山洞。     劉大人一身是血,發絲淩亂,已受一番折磨,昏迷不醒,但氣息仍生機勃勃。     從七星鏢隻傷人而不取命便看得出,刺客的目的顯然不是致他死地。     山洞通亮,偶有山風灌入。     “王爺。”     淵澄疾步走近察看劉大人,“傷勢如何?”     曲同音略懂醫術,回道,“性命無礙,但是受驚不小,半個時辰前醒來一次。”     徐靖雲看向洞口,看見有人進來,竟是文無隅,他眼神一時收不回。     文無隅對他笑了笑。     曲同音拽了下他衣袖。     可是淵澄已經掃眼過來,見此情狀眸光倏冷,睨徐靖雲,“他說什麼了?”     徐靖雲慌忙垂頭,“劉大人聲稱不認識赫平章,刺客也不是他。還有,刺客逼問劉大人有關文家滅門一事的內情。”     “劉大人怎麼說?”     曲同音接道,“隻提到血詔兩字便又昏迷。”     淵澄轉看徐靖雲,差遣道,“去找水潑醒他。”     山洞雖夠高但不夠寬,又容納兩人便顯擁擠。     文無隅原杵路中央探頭看趟地上的劉大人,聽王爺說話以為是吩咐他,轉身就要走。     “不是叫你。”淵澄冷冷喝道。     文無隅一頓急忙回轉,正巧和突然站住的徐靖雲咫尺距離麵對麵。     徐靖雲的臉唰一下紅透,     文無隅神色無恙,側身讓道,淵澄不悅地抬手,一把將他拽個趔趄。     文無隅重心不穩跌靠他身上,     淵澄又將人推到身前,狠狠斜他一眼,     文無隅淺淺一笑,聳聳肩靠緊他胸前。     這一幕落在曲同音眼裏,他悄摸悄背過臉去偷笑。     卻聞王爺說話,聲音微悶,“曲大人,之前送到刑部的嫌犯,他的身份可有細查?”     曲同音正色道,“那人剛到刑部就被他逃脫,筆跡無可參照,且是左手字,所以,嗯,結果就是由刑部和徐大人輪流監看京兆府。”曲同音左手摩挲衣縫,右手卻一動不動,這是告訴他起初那事是他幹的。     淵澄意會,“看來守株待兔並非全無收獲,至少知道有人一直伺機潛入京兆府,抓這個劉申。”言罷他拿腳尖踹了踹躺地上死豬一樣的劉大人。     一陣疾風刮過,火油嗤嗤作響,四壁人影如遭恫嚇,瘋狂顫動。     文無隅目光定定,微垂的眸中暗波洶湧。     如斯寂謐。     “王爺,血詔之事……”曲同音疑慮滿腹。     淵澄看著劉申目光如炬,“黃昏之前,自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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