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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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文無隅麵無窘色,在大堂中央站定,
“吾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先談妥價錢為好。”
淵澄眉心深蹙,此君怕是掉進錢眼裏了,膽子也肥,跟他的男寵們,沒一個敢和他提要求的。任誰花大把銀子買回個難啃的骨頭都會不高興。
他板下臉冷著聲道,“講來聽聽。”
文無隅卻沒了聲,躊躇不知從何說起,他不確定王爺是否知道他的規矩,若是開門見山直接告知,玩他應該怎麼個玩法,又顯得掉價。
淵澄才想起先前連齊提過幾句嘴,立時明白此君猶豫什麼,
“險些忘了,文公子的癖好與眾不同,沒兩把斧怎麼能獨攬漣漪閣兩成生意。”
是了,此君嗜虐。
專玩床笫花樣。
嗜虐的緣故無從考究,許是另辟蹊徑,標新立異。
這麼一講王爺便是了解他侍奉哪類恩客,文無隅不再拘謹,回報一笑說道,
“吾首要原則,不能累及性命。滴蠟之類無傷無血的,一回一百兩。用鞭或其他,不見血二百兩,見血翻倍。”
淵澄托腮打斜了眼看他,“可以理解為隻要不弄死你,怎麼玩都成。”
文無隅略有遲疑地點頭。
淵澄施施然走來。一陣風吹過,卷起衣袖飄揚。
他撫上文無隅的臉龐,指尖輕摩。
下一刻陡然掐住他的喉嚨,同前次一般,沒有反抗,隻是嗓子裏發出嘶嘶的殘音。
“你果真不怕我!或許你見過活著從我府裏出去的,一定沒見過死的。”
被打發走的孌童沒一個精神正常。他可不認為自己的聲譽在京城這個地方有多聖明。無人敢說三道四才是真。
一個人的表現異乎從容,必是懷著某種目的刻意接近他。
這麼些年死在他手裏的人也不少。
文無隅幾乎喘不上氣,眼球往外暴突,終於丟下拂塵攀住淵澄手臂,象征性得撓了幾爪,
破漏的嗓音發出求救聲,“王…爺…高…抬…貴…手…”
淵澄冷笑,非但不鬆手,反而咬住他的嘴唇,將他抵上牆壁,按著他的頭,看似瘋狂求歡的吻,實則讓他兩個出氣孔也出不得氣。
文無隅一隻手拚了命地揮扯推打,臉漲成醬色。
原來逼急了也會反抗。
淵澄抽身,手往旁邊一撇,文無隅重心不穩狠狠摔到門檻旁,他貪婪地吸氣,止不住撕心裂肺般咳嗽,全無停下的跡象。
忽然他爬起來,衝出門外,手撐一棵老樹上彎著腰一陣幹嘔,吐出幾口苦水。
回轉的連齊不明情況,立在不遠處觀望。
淵澄斜斜倚靠門框,微微抿笑,“文公子還有什麼要求?”
這位文公子背靠老樹上氣難接下氣,衝他搖了搖手。
“那好,要用銀子問賬房取,多少都無妨,非要客氣的話,吃虧的是你。”
文無隅說不出話,默默跟著連齊回西廂。
淵澄望著遠去的人影,慢慢眯起眼。
相比一味地折磨人,他更喜歡和別有用心的人玩,尤其那位特別能忍且沉得住氣的道娼。
天子腳下皇城之中,大到三公小到衙役,身負一官半職之人多如牛毛。
有那麼一類心理扭曲的人,他們上青樓,不愛濃情蜜意花前月下,偏好在床笫間舞槍弄棒,以發泄為樂,以娼妓痛苦為滿足。許多身體上並無隱疾,因在官場受氣無從釋放,又不能拿妻妾下人撒氣,恐怕傳出去貽笑大方,隻好花點錢去作踐那些卑不足道的娼妓。
文無隅侍奉的便是這類人。
比如有位大理寺少卿,喜歡玩飛龍在天,拿兩根粗繩係床幃,離床半人高,中間空半臂距離,衣裳也不必脫光,留一身裏衣,前襟敞開,讓文無隅仰麵躺上去,並且規定落地不付錢,然後用大紅燭往他身上滴蠟油,每受一下,人就不自覺顫一下,於是就在粗繩上輕晃,落下的衣擺像白雲飄啊飄,加上文相公嗷叫兩聲,這位少卿大人便開心得像個孩子。
文無隅想著,手掌捂住發熱發疼的脖頸。
早聽聞懷敬王性情乖張多變,若非手段極致,何以被打發出王府的男童個個見了鬼似的神情恍惚,絕口不敢提及經曆。
比起那些人,這位尊爺有過之無不及,把人往死裏弄,又十分拿捏的好,給你留口活氣。
“文公子記下了嗎?”連齊瞟了眼認真盯地的某君。
文無隅抬起頭,茫然得很明顯。
連齊於是又說一次,“第一,未經王爺傳喚不得私自找他,第二,王府有守衛的地方未得允許不得擅入,第三出入王府要報備,第四不得尋釁滋事,第五需要生活物資去羊角樓找許管家。”
到西廂一間獨院門口,老遠就聽得到文曲的嗓門,連齊便作揖告退,想來也是不待見文曲的音量。
“主子,你看這院子,比我家門前的那座山還大!”見他回來,文曲忙表達自己三裏人進城的眼光。
文無隅不睬他,主要因為嗓子疼。
文曲瞄他臉色,覺得好像白了些,“主子,王爺沒什麼特別的怪癖吧?”
“沒有。”文無隅吱了聲,破音得厲害。
文曲樂笑了,磊落得嘲諷道,“喲,嗓子都喊啞啦,快喝口水!”
他先行跑進屋,在文無隅踏進門口時接下拂塵遞上杯子,看著他邊走邊喝完,湊到他身邊,用自以為很輕的音量問,“王爺打賞你多少錢?”
文無隅氣得要打跌,啞口片刻決定不解釋不計較,畢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那麼愛錢,手下青出於藍勝於藍,勉強算得上件好事。
“文雀的口糧,在哪?”桌上純金鳥籠裏的三隻鳥看起來早餓了。
文曲腳底抹油跑得快極,一眨眼把一袋米粕放到桌上,仍不放棄問,“多少嘛?”
文無隅捏了一把撒進籠子裏的一個小木槽,然後轉正臉,一字不差地轉述道,“王爺說,要用銀子問賬房取,多少都無妨,非要客氣的話,吃虧的是你。滿意否?”
文曲呐呐問,“什麼意思?”
“意思便是,他不會怪罪你把王府的庫銀搬空。”
“喔。”文曲天真無邪得可愛,“王爺真大方!”
“打現在起,三天別和吾講話,疼。”文無隅指指喉嚨,扭頭去端詳麻雀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