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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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反應倒是把白靜遠給驚著了,他挑著眉頗為驚訝的看著雲清歟,仍是那不疾不徐的語調:“怎麼?我連問問都不成?”
自打雲清歟知道自己在白靜遠心中的地位之後,似是有點順杆往上爬了,心裏有了底氣,竟敢當麵蹬鼻子上臉:“不成!你既給了我,就是我的了,私人物品非特殊情況宗門無權過問。”
雲清歟抱著胳膊,學著白靜遠的語氣反問道:“怎麼?師兄身為掌門,都記不住門規的麼?”
白靜遠笑罵道:“你倒是膽子大了。”他雖還是懶洋洋的靠著,半眯著眼睛,卻有幾分與平日不同了,難得的有些放鬆的笑意,眼神透過那牆壁不知看向何處,似在追憶過去的美好,語氣溫柔:“那是師娘留下的,本就是你的東西,我不過替你保管而已。”
他的笑意在唇邊凝結,卻又很快被壓下,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雲清歟並不常聽他提起他父母的事,但聽語氣也知道定是個很溫暖的故事。他轉頭去看那溯光鏡,在心裏想象著靜月仙子的模樣。這個他從未謀麵的娘親,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呢?
雲清歟望著那鏡子,漸漸癡了,他看到一家四口在一個荒山上生活。旭日初升,陽光照在那山頭頂上的小草屋上,貌美的婦人搖著一個撥浪鼓誘著那蹣跚學步的奶娃娃,院中樹下有一眉眼清俊的少年正在練劍,一絲不苟。有一個挽著袖子的俊朗男子從屋中出來,端著兩碟小菜,眉目溫柔的喚他們吃飯。
於是練劍的少年收了劍,吃力的追著撥浪鼓的奶娃娃也得了撥浪鼓,美婦人踮著腳在男子臉頰上親了一下,轉身幫著去布菜。看到這一幕的少年似是有些羞怯,抿著唇轉身去抱起那娃娃,娃娃咯咯笑著,啃濕了半個小鼓。
就在少年急忙想要替他擦淨的時候,娃娃一把抓起了少年腰間的飛劍,劍光如白練衝天而起,劃破了少年的手臂。娃娃嚇得大哭,夫妻倆也忙過來查看,於是靜謐的畫麵,又亂了起來。
溯光鏡變回了古樸無光的模樣,雲清歟也在回憶裏漸漸回過神來。他伸手擼起白靜遠的袖子,喃喃自語:“可還疼?”
白靜遠頗為驚異的看了眼臂上的疤,眼神一柔:“我還以為你早就不記得了……你可知道,你五歲那年突發大病,來的毫無征兆蹊蹺之極,好容易痊愈了,卻性情大變,乖巧的讓人害怕。”
說著,他伸手在雲清歟額上不輕不重的彈了一下,“長大了倒是越來越像小時候那個皮娃兒了。”
雲清歟在他身邊蜷縮臥下,目光澄澈的望著白靜遠。白靜遠一下一下的輕撫著他的頭發,陷入了回憶中:“那時候你整日整日在雪山練劍,簡直像被奪舍了,我……”
白靜遠還未說完,雲清歟就掩住了他的唇,示意的搖了搖頭。白靜遠隻當他是怕被屋外的王櫻蘿聽到,便息了聲。
雲清歟知曉此時天書正在識海沉睡,並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於是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輕輕問道:“那你便沒懷疑?”白靜遠笑了笑,“怎麼可能不懷疑,隻是靈魂印記還在,往日裏生活的小習慣也未改變,再加上……”
白靜遠頓了頓,“再加上當時黎懷瑾再三保證你隻是神魂受損,十二歲之前必會恢複。他向來隻說三分話,卻肯向我立下重誓,可見對此頗有把握。我權衡之下,便答應了他,放你在雪山獨自休養。”
雲清歟心下實在複雜:“竟有此事……”
白靜遠勾唇:“你可知他立的什麼誓?他說‘若我有一分害他之心,便讓我修為不得寸進,靈力枯竭而死’。這還不夠,我取了他心頭三滴血,打進了你的心脈,又多為他加了個時間——今生今世。”
雲清歟抓緊他的衣袖,失聲道:“你、你取了他的心頭精血?!”
雲清歟的反應似乎刺痛了他的眼,白靜遠扯過衣袖,一瞬間冷下了麵容:“我為何不可?他一身秘密,你要我如何放心他與你接觸?”
“修仙之路步步驚險,但凡能有些出息的,有哪個沒些秘密?”雲清歟忍不住搶白,卻在看見白靜遠緊抿的唇角時軟了心腸。說到底也是為了自己,雲清歟歎了口氣:“師……黎師兄待我如親弟,又已身故,師兄,你以後還是莫要再這樣說他了。”
白靜遠並非不通人情,雲清歟的那句黎師兄又取悅了他,因此他雖不耐煩的兀自閉目,心中怒意卻消了大半。雲清歟也看的出來,忙又軟聲軟語不輕不重的說了他幾句,不外乎黎懷瑾待他甚好雲雲。
他被雲清歟說的煩了,半睜著眼睛拿話堵他的嘴:“不說便是,怎地如此婆媽,簡直像個碎嘴的小媳婦。”說到這,白靜遠饒有興趣的將他上下打量,用扇柄抵著雲清歟的下巴,大爺似的抬起來瞧瞧:“別說,你這身打扮,倒真是像個剛過門的小媳婦兒。”
雲清歟今日穿了件牙色的長袍,隻在外麵加了件胭脂色的繡花罩衫,連雲清歟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長相,都襯得溫柔親善了許多。他沒形象的翻了個白眼,一巴掌打開白靜遠的折扇,正欲回嘴,卻發現院中禁製被人觸動,一人在院外高聲疾呼:
“掌門師叔,雲師叔,趙光有要事求見!”
……
雲清歟上前一步,欲抓住趙光的衣襟,卻在動手的一瞬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死死的握著拳,努力抑製著聲音的顫抖:“你說,黎長老可能沒有死?”
此時他們已離了鎮元峰,當時趙光匆匆趕來,直言有要事稟告,問又不肯說,悶頭帶他們去了英靈殿。
趙光口拙,又是外門弟子,沒接觸過此等重大隱秘,因此隻在一旁跪著,沒有答話。
趙英成低聲拱手道:“師叔,我與趙師弟在此受罰,日夜不敢離。越三刻之前,弟子親眼看見黎師叔的本命玉牌從英靈池中飛出,直直落到了之前的供奉台上。”
雲清歟覺得眼前一陣恍惚,並不感覺興奮,隻覺得心頭發麻。
人能死而複生嗎?
就算能,現在回來的還是陪他長大的師兄嗎?
正值多事之秋,師兄若是沒死,是被誰困了這許久,那人又有什麼目的?若是師兄死了,殺人的是誰?如今搞鬼的又是誰?
雲清歟心頭思緒紛雜,腦海裏的一個身影卻愈加清晰,君子端方溫潤如玉,眉眼含笑的喚他。
“小清歟?”
“師弟!”
兩道聲音在雲清歟耳畔同時炸開,讓他一瞬間回了神,入眼便是白靜遠緊蹙的眉頭。
雲清歟捂住胸口,低頭掩住了眼中的模糊,努力平複呼吸,“我無事,我無事。師兄你快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是……”雲清歟哽咽了一下,這才感覺到對黎懷瑾可能沒有死這個消息的巨大的欣喜和恐慌。
師兄、師兄要回來了!
白靜遠點點頭,神色凝重,揚手招來黎懷瑾的玉牌,果真是在供奉台上,就在雲清歟旁邊的位置。那玉牌雖有諸多裂紋,卻是完整的一片,隱隱看去,那裂痕仿佛是有生命的一般,正在蠕動著淡去。
“本命玉牌不會出錯,”白靜遠沉聲,“黎懷瑾還活著。”
“可是之前……”
“許是被什麼掩蓋住了生機,”白靜遠看向趙英成趙光二人,“趙英成,去通知弟子我要調整大陣陣法布置,讓他們不要驚慌,各自做好自己的事。趙光,扶雲長老出去,順便通知其他四位長老,讓他們速到主峰議事。”
雲清歟有隱隱擔心,“師兄這是……”
白靜遠搖頭,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
雲清歟站在主峰,遙遙看著英靈殿所在的那片天空青色的雷雲漸漸凝結,層層疊疊的烏雲沉甸甸的壓下來,像墜在人的心頭。遠遠看去,半邊的天空湛藍晴朗,半邊的天空山雨欲來,晴與雨、動與靜巧妙的結合在一起,看呆了大半個太白宗。
“那是什麼?”
“掌門果真是掌門,改個陣法竟有如此大的威勢。”
“我們太白宗的陣法,當然是不同尋常啦。”
主峰上的一眾弟子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駐足看這不常見的景色,閑散輕鬆,言語間滿含著對宗門的驕傲和信任。
隻有雲清歟知道,那雷雲究竟蘊含著多麼大的力量,白靜遠不是要改陣,他是要集陣法之力於自身,以自身為陣眼,令英靈殿中玉牌為媒介,招來層層劫雲遮蔽天機。
他要在這世間,尋一個人出來。
雲清歟心下複雜,站在主峰證道廣場的邊緣,怔怔的望著那片恐怖的劫雲。
白靜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為何要冒這麼大的風險尋人呢?大可去長生門求金翁真人卜上一卦,那不是安全許多?
在他心裏,究竟是金翁真人不可信了,還是黎懷瑾不可信了呢?
念及此,許是山風太大,雲清歟無端端的打了個哆嗦。
作者閑話:
第一天
雲清歟:我好喜歡紀筠哦
黎懷瑾:你喜歡就好(眉眼溫柔,摸摸頭)
第二天
雲清歟:我好喜歡黎師兄哦
白靜遠:(砍黎懷瑾一刀凶神惡煞)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紀筠:(砍自己一刀扮委屈)師叔沒事我不痛,黎懷瑾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