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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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世門主峰大殿前。
漫天的仙鶴在上空盤旋高鳴,道道遁光自四麵八方飛射而來,俱落在那山門大殿之前。那山隻有一條路,盤踞在山峰之上,自上而下每隔百尺便有一濟世門弟子守護,廣袖長袍言行有度,眾人自山下拾級而上,免不了心裏暗歎一聲大家風範。
峰頂有仙法加持,平坦寬闊。數之不盡的遁光一一落在那白玉鋪就的地麵之上,卻絲毫不顯擁擠。
壽宴就在這大殿之前舉辦,造型別致的紅木小桌左右排開,俱放好了靈茶靈果,席間穿梭的弟子溫良恭儉,將源源不斷的來客安置妥當。
“呦,趙老三。好久不見啊,上次見你不還說要閉關幾年,怎麼,這麼快就突破了?”一大漢敞著衣衫,袒露出通紅的肚皮,盤坐在桌前跟旁桌之人打招呼。
那人剛被引路弟子引到這兒,看到熟人也是高興的拱手,“馬師兄!真沒想到你也來了。”隨即盤腿坐下,理了理身上墨藍長衫,“別提了,哪兒是突破了,我這還沒閉關呢就被我們掌門給派出來了,師兄弟中數我最小,這壽宴的事自然就落到我頭上了。”
那大漢豪邁的灌了口茶水,“嗨,誰不是呢。藥闌這老頭子時日無多,誰耐煩沾他這個因果。”
周圍坐著的人都聽見了袒懷大漢的話,卻都麵色平靜各做各的,心照不宣恍若未聞。
那趙老三身邊的引路弟子還未走,正給他倒著靈茶,聽這話神色一變。趙老三也有些尷尬,開口勸道:“馬師兄何必這樣說,雖然濟世門現在沒個出類拔萃的弟子接盤,但是好歹底蘊還在,再等上幾年,下一批弟子發展起來,還是很有機會的。”
“話是這麼說,可誰能給他這些年?”那馬姓大漢一擺手,神色甚是不屑,想了想又覺得有幾分道理,“也未必。我聽聞太白宗也來了,若是有太白宗保他,自然是有機會。”
趙老三抬手給了那引路弟子幾瓶靈藥,讓他退下了,“誰說不是呢,沒想到太白宗白掌門行事霸道,還能有這心胸,真叫我等佩服佩服。”
馬姓大漢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忽又想起了什麼,神秘兮兮的湊到趙老三跟前:“我們來這一次可不虧,你可知道,這次太白宗派誰來了?”
趙老三不以為意,隨口問道:“誰呀?難不成還能是那位來了?”
趙老三隨口一說,沒想到那大漢神色激動,連肚皮都紅了幾分。
“正是那位啊!你我來的晚了幾日,幾天前那位在林海峰觀景,許多人都看到了,你沒發現今天來的人異常多嗎?都是聽了信兒連用二十幾道千裏遁符趕來的!”
“自那日起林海峰就沒斷過人,一群修仙者把山擠得滿滿當當,山頭都快踏平了。”
“就連那位在路上抓住的南冥那五個魔修小輩都發了,在濟世門地牢裏往外賣那位的畫像,一畫難求啊。”
趙老三聽得心血沸騰,一把抓住大漢的胳膊,“這麼說,那位也會參加宴會了?!”
“嗨呀,那是當然!”那大漢眼神盯著一個地方一變,急忙伸手一指,“快看!那位來了!”
……
雲清歟盤膝坐在左上首,輕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感受著四麵八方火熱的視線,垂著眸在心中問天書。
“怎麼樣?我的人設保住了吧!”
天書撇撇嘴不予回答。
愛崗敬業的雲清歟一口氣刷足了人設,甚是滿足,一時間得意忘形,伸手拿了個果子往衣服上蹭蹭正準備啃,就聽到旁邊的人一聲輕咳。
紀筠挑著眉毛看著雲清歟,直到雲清歟委屈巴巴的把果子遞給了他才滿意的一笑。
紀筠手一翻,不知從何處掏出來一個水靈靈的一模一樣的果子。雲清歟早就習慣了他這一手隨時能變出吃食的高端技能,一口咬了上去,鮮嫩的果肉在齒間研磨出了層層的汁水,美的雲清歟直眯著眼睛。
紀筠眼中笑意如水,源源不斷的漾出溫柔愛意籠罩著吃的正歡的雲清歟,紀筠抬手替雲清歟倒了杯靈茶,“師叔想吃果子,與我說就是了。若是吃了不幹淨的果子,可是會生病的。”
紀筠從沒想過,以雲清歟的修為天天啃鋼筋都沒事兒,何況是吃個果子。好在雲清歟也沒有意識到這點,作為雲大成的他生病實在是生怕了,於是雲清歟含著果子,乖乖的點了點頭,再一次成功的取悅了豬腳。
紀筠看著雲清歟吃完了果子,又伸出爪子捧著茶喝,眼中的溫柔笑意掩都掩不住。
雲清歟喝完了茶,又吃了個果子,看著正垂首幫他擦去手上汁水的紀筠抱怨:“這壽宴怎麼還不開始,我們都來了許久了。”
紀筠給他擦淨了手,看了看宴席四角的古樸銅鍾,“師叔且耐心等上一會兒,鳴過鍾大概就開席了。”
果然如紀筠所料,那巍峨大鍾齊鳴了三次,似遠古傳來的幽幽低喃,飽含著與天爭地鬥的血淚痛苦,像是這片大陸起源之初的第一代修仙者,在荊棘中掙紮著辟出一條路來。
這鍾未響之時,無幾人注意到這個鏽跡斑斑的古鍾,而這鍾聲一起,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古鍾的不凡,不由得收起了幾分輕蔑的態度,承認濟世門雖將沒落,底蘊還是在的。
雲清歟被這鍾震得失神,腦袋裏竟閃過幾個陌生的畫麵。雲清歟在恍惚之中,依稀聽見紀筠與天書同時低語道:
“這藥闌真人,是鐵心要為濟世門博一條出路了罷。”
藥闌自大殿走出,一揮手隱去了身後一眾巍峨建築,一幅山清水秀的絕美畫卷鋪展開來。靈力幻化出的山水鳥獸生動活潑,羽毛分毫畢現。清涼山風撲麵而來,雲清歟甚至在這風中嗅到了幾絲水汽。
藥闌腳下靈光一閃,縮地成寸,悠悠閑閑三兩步就走到了主位。他眉眼含笑,站在主位上衝著眾人微一拱手,場上眾人也紛紛站起來回禮,恭賀他八千八百歲壽辰。場下人心各異,此刻卻顯出了十二分的誠意,一片的和諧景象。
雲清歟注意到,今天的藥闌與那日所見頗為不同。不止是那明顯的花白發須如今全黑了,連那揮之不去的腐朽之氣也全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身的生機。
雲清歟眉頭微皺,聲色不動的掐了個法訣,算起藥闌的命數來。
“奇怪……藥闌真人命數已盡,暮氣沉沉。天人五衰已經不可逆了,怎麼如今倒泛起了生機?”天書鎖眉低聲道。
雲清歟算的也是如此,不由得側頭看了眼紀筠。
紀筠與雲清歟對視一眼,在桌下伸手握住了雲清歟,含笑在雲清歟手心上寫了個字。
藥。
藥?藥闌是吃了藥?可是他生機將斷是整個修真界都知道的事,又何必弄來這種東西呢,何況能讓將死之人重現生機的藥,這樣珍貴的藥,又要多少天材地寶才能完成?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雲清歟看著藥闌的一頭黑發摸不著頭緒。難不成,藥闌死不了了?
不會吧,出竅期壽元不超過九千,從沒有人可以在這個境界超過這個數字,藥闌難道僅僅是為了“麵子”在濟世門即將沒落的時候拿出一筆珍貴到不可想象的珍寶煉製這種無用丹藥?
雲清歟百思不得其解,自暴自棄的啃起了果子。
怕什麼,反正他有最強豬腳紀筠和最強外掛天書,根本就不用他去思考啊。
我空有美貌雲清歟隻負責美不就好了?
於是雲清歟又開始放空腦袋看典禮。一名管事弟子上前唱禮,各種各樣的奇珍被放在了托盤上,一個個打扮大方美麗的女弟子端著托盤魚貫而入。
“延陵宗贈眸越劍一把,萬年石鍾乳三瓶,劍光石十枚。”
“延陵宗青溪,祝藥闌道友心想事成萬事無憂。”
“菩提宗贈佛光寶珠三顆,金星甲衣五件,萬年佛燭十二根。”
“阿彌陀佛,老衲菩提宗空塵,願藥闌真人修行點滴,無嗔無狂。”
濟世門有心要展示,禮單自然又臭又長。雲清歟的精神在一個時辰之後徹底消磨了個幹淨,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偷偷接過紀筠遞過來的清靈丹,磕了幾顆才罷休。
……
“這、這當真是空澤月明?”
藥闌麵色激動,連聲音都變了調,謔的從軟墊上站起。
雲清歟順著看過去,隻見一邋遢道人仰頭大笑,聲音不大卻夾了幾分大道真意,引得宴席四角的古鍾都嗡嗡作響。
“哈哈哈哈,藥闌真人,我金迦何必騙你!這空澤月明是我長生門金翁真人親自交到我手上的,怎會有錯?我門金翁真人聽聞你得了一份延長壽元的古丹方,幾乎已經成功,隻差了這空澤月明。趁著真人壽宴,便差我送來了。”
“好、好、好,好哇!”藥闌真人雙手顫抖的捧著手上的小瓶子,臉上激動的都帶了幾分淚花,眼神狂熱語無倫次,“終於……終於有了這空澤月明,哈哈哈哈,我藥闌命不該絕……命不該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