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人矮比山高 第2章 公雞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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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桃桃在給白希山上茶時,笑容有些不自在了,要是通常關係,一定會客氣地說句“請喝茶。”,現在這句話也免了,隻把茶杯送上,白希山接過茶杯時倒開口客氣地說了聲“謝謝!”在未捅破那層婚戀關係之前,孔桃桃搭乘白希山的司機台心態也正常,如今麵對兩個求愛男生在場,不免舉止變形,心裏七上八下。白希山正襟危坐,拿的是作客的角色,不時簡短地回應一句拉呱,到後來,別人便不在與他搭腔說話。他便獨自外麵轉轉,似欣賞戶景,然後擦起車來。
向葵跑出跑進,與誰都搭話,幫忙準備宴席。孔桃桃任其活躍,見白希山擦車,倒也主動端去一盆水,然後就離開,贏得白希山一個微笑。那張長方形瘦臉難得一笑。那心裏自然熱了一下。
農家祝壽沒什麼特別儀式,無非是送送禮,吃頓好的,至多請主角坐上席,舉杯時說上一句中聽的祝詞。不過如今送禮物多變為掛禮送錢了。物價逐年漲,鄉下掛禮一百元已覺拿不出手,機關集鎮一百元被人看不起,通常二百元。向葵送的野雞少說拍賣二百元以上。
白希山送的茅台酒不會上桌也不夠喝。喝的是去向葵家買的包穀酒。
開席了,幾桌一齊開。向葵推辭不上席,要當義務跑堂的,最後與廚師們、家人們一塊兒吃,這當然有機會與孔桃桃同桌。不過向葵總是利用空餘時間給客人斟酒一杯,尤其給白希山斟酒時特別,大破風俗習慣地唱起來:“九月九釀新酒,好酒出在咱的手,好酒,喝了咱的酒,上下通氣不咳嗽,喝了咱的酒,滋陰壯陽嘴不臭,喝了咱的酒,一人敢走青刹口,喝了咱的酒,見了皇帝不磕頭,一四七三六九,九九歸一跟我走,好酒好酒好酒!幹!”氣氛被活躍,客人們見新鮮,因為這一方風土人情中沒有這習慣,向葵是破風俗。
來往上菜的孔桃桃見狀噗哧一笑,隨即正色。世俗中人最講究酒場。向葵幹了一杯後說:“白老表,是男子漢跟我劃幾拳!”白希山有點放不下架子,覺得與他上手的至少應該是有點兒份量的人。但又不願在向葵麵前服軟,道:“給你麵子!”也不起身隨手伸出劃起來,吐詞簡化。
“高升!”“二紅喜呀!”“四財!”“六六順呀!”
劃拳最是言行不一,嘴上喊的並非出的。豪氣起來了,客人們停頓動作,看熱鬧。八杯過後竟是平局。“不行,”向葵揎拳露肘,“最後一杯定輸贏!”白希山說:“行!”
“準備好了沒?我喊預備開始就出手,不許耍詐!”
一拳出,白希山輸,向葵叫道:“對不起哈,最後的勝利屬於我的,走囉!”
不知白希山可否聽者有心,偷看的孔桃桃心裏哼了一聲:“見了王母娘娘喊姑姑——妄想。”
飯後客散,農家日出而作難偷閑。白希山告辭時向孔桃桃伸出右手,說聲“再見!”孔桃桃扭捏地避開。向葵冷不防將孔桃桃與白希山陰陽二手就撮合到了一起,唱道:“該出手時就出手哇……”孔桃桃觸電般抽手,道:“油腔滑調!”向葵的這一舉動,解除了二人因他提親打草驚蛇的戒心,白希山頓時對向葵有了好感,桃桃呢,也恢複了對他的平常心。向葵說:“後山野草莓黃了,有不有興趣去摘?”孔桃桃說:“要得!”白希山見狀,說:“開車去!”此去後山三裏地,向葵、孔桃桃歡道:“好哇!”幾個小孩子也要去。
後山在向葵家對麵,是山上之山,小天山上最高的山峰了。車隻能停在向葵家門前,然後隻能步行過小溪前往一裏多路了。車路這東西可不是輕意能有的,小天山能有條主線就不錯了,還能在小天山四通八達?而從大局看,小天山這條水泥村級公路你算老幾?連幹線的擋次也沾不上邊。
白希山是因孔桃桃之故才主動送人,那可以讓孔桃桃再坐駕駛室,近距離聞大姑娘氣息,語言吝嗇,心裏卻是這樣想的。他本不宵於去搞野草莓這種小兒科的亊。向葵說:“既來之則安之,大家一塊兒去,有趣呢,去去去!”硬把白希山拉出駕駛室。白希山樂得半推半就,多了與孔桃桃相處的機會。
野草莓俗稱地泡兒,長野草莓的地段是有海拔高度的。
哇!好好哇!白花花的一片成熟的野草莓鋪滿了後山腰,激起了驚喜聲聲。草莓有家野之分,如核桃就有家核桃與野核桃之別,這野草莓與家草莓如女人一樣,家的沒有野的香,但野核桃可難吃到嘴,雖特香卻是殼又硬肉又少,幾乎得用撬。
不用搶,多的是,邊吃邊摘,先滿足了口福再說。白希山這時也沒了架子,隻不過緊跟孔桃桃,幫她摘。向葵則領小孩們浙漸離開了孔桃桃二人,故意給二人創造機會。向葵死心了嗎?他是不是愈擒故縱?
白希山不是不想將感情關係深入化,但就是作不出來,少話說。孔桃桃因為有了顧忌不主動,儼然一對己廝熟麻木的夫妻。桃桃對白希山至少目前既不反感也無好感,至於為什麼她也說不清。說清它需要文化與閱曆功夫。婚戀媒說之橋自有它存在的社會必然,現在的青年完全依靠媒說推進洞房未免太弱智了吧?桃桃圄圇挑選著快速向小孩子們靠攏,吸引著白希山緊跟。“想甩我?”白希山終於找出了話說,跟上放草莓入藍,笑一下說。桃桃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一笑說:“你以為呢?”
“等你畢業?”
“難道叫我輟學?”
“不必。”
“你如果寫作文,一定簡明扼要。”
“啥?”白希山缺乏幽默素養,聽不懂。
“你惜言如金,語言就那麼珍貴嗎,笑容也那麼吝嗇嗎?嘻嘻!”
“嚴重嗎?”他這口氣倒真誠。
“好像不輕。”
“允許改嗎?”
“再說。”
桃桃又笑了,道,“哎呀,你這習慣傳染給我了,嘿嘿嘿,倒也有趣。”白希山也難得地笑了一下,很快關閉,自動關閉。桃桃活躍一些了:“你既然在意我,不問我學習情況嗎?”
“學些啥?”
“經啟發才曉得關心,不算數。”說著提藍快速向上爬。似又想甩掉追求者。白希山楞在那,看著孔桃桃的身背移動,這才看出她體態勻稱,加之有神的眼睛,不大不小的臉形、鼻子、嘴型、白晰的皮膚、不矮的身個,這才真正捺動了他的心。但又覺得孔桃桃怎麼胸前像太平公主,走路姿式不像黃花閨女?有經驗的人說,從女子走路就可看出是不是原裝貨。他當然希望經驗並非絕對。
上得越高,看得更遠。白希山與孔桃桃跟上向葵他們時,抬眼可腑瞰遠處的群峰、河壩稠密的人煙、街市。萬山花木,鳥語花香,陽光不溫不火。
“嗬——嗬嗬——!”向葵俱有一點山水文化情,對著山水吆喝起來,小孩們也檢樣吆喝,但調子是音音。“太好耍囉,下山囉,回去囉!”桃桃見狀,心裏熱了一下。
回到公路,桃桃說:“這麼滿滿一藍子,有二十斤重,吃不完可惜了,白先生,陪我幹脆上街去賣吧,賣八十塊錢沒問題!”
“擺地攤?”白希山不宵的語氣。
“嗯呐。”
“我陪你?”
“這有啥丟麵子的嘛,現在啥生意沒得?”
“桃桃,他不去,”向葵說,“我陪你去,我不怕丟麵子。”白希山見狀道:“好吧。”桃桃一撅嘴:“既然免強。那就免了!我叫爸爸送我。再見。”吆喝著小孩子們離去。
兩哥哥都在遠方打工,孔桃桃隻有叫父親用自行車托送。幹淨利索的大姑娘賣野草莓,又是沒沾化肥的天然果品,隻要往街邊一擺,那個生意火的!
春種秋收冬耕,最忙是春種。往年憑本地的土地基本能夠維持生活,隻是山上不出大米,那得在山下買。如今打工潮流卷走了主要勞動力,苦了剩下的老小,因而莊稼地丟棄甚多,多要下山買糧補充生活,但有朝一日買不到大米了怎麼辦呢?這些問題農民多考慮不到,隻顧當前。
向蔡在想問題。向葵想通了的時候,如同運動場上發令槍響,緊急動起來了。貸款、跑聯係、跑幫助……
這日買材料進城,向葵特意去職中見孔桃桃。“啊?”她有些驚疑,“你來做啥?”向葵說:“你爸碰見我,給你順便帶的錢,請收下,當學生不容易。”拿出百元券一張。孔桃桃說:“那謝啦!”
向葵去一次職中不容易,但白希山可就方便多啦,進城是家常便飯。現在,他也想常去職中,既然孔桃桃沒拒絕他,那說明前途是光明的。他每進城必開車至職中,可他自以為榮的突突柴油車卻令門衛討厭,那付尊容也不怎麼令人喜歡,多次後吼他停遠點,別製造噪音,並說:“人家孔桃桃名花有主啦,少來!”可遠一點又不許停車,見則罰款。白希山自尊心過不去,叫道:“豈有此理!”硬是停在原地。雖然門邊停車處並無隻準許停放小轎車的規定,門衛也理虧,但藐視了他門衛的權威,本就有些好顯示放大權利的習慣,吆三喝四,地頭蛇更有底氣,上前凶道:“我說不叫你停就不叫你停這,趕緊給我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