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愛情有醉 第29章三年苦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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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陽走了,秋月送了一程又一程,難舍難分也得分。秋月直到日落西山才返回家。
第三天,盧財主坐著轎子帶著家丁來到了付家,堂屋落座。一臉笑容皺紋起,眼袋長吊色光現:“秋月姑娘,都說你歌子唱得好,能唱得化眉閉嘴,魚兒聚會,請開金口給我們唱個聽聽!”
秋月說:“有唱就有合,我唱老爺合?”盧財主說:“嗯,這個……”望了望隨從。
秋月唱道:“叫我唱歌我不推,糍粑落地不沾灰。貓兒不吃死老鼠,好漢不吃眼前虧。唱個盤歌問先生,什麼過河不脫鞋?什麼過河橫起來?什麼背上鋪八卦?什麼背上長青苔?”
卻見一家丁小夥子接唱道,不過那嗓音可就是一個黃鶯一個烏鴉了:“三月茅草四月青,這個盤歌我來分。牛兒過河不脫鞋,螃蟹過河橫起來,烏龜背上鋪八卦,螺螄背上長青苔。”
“唱個盤歌問先生,啥子出來尖又尖?啥子出來卷巔巔?啥子出來滿坡爬?啥子出來抱疙瘩?”
“鑼一聲來鼓一聲,這個盤歌我來分:茅草出來尖又尖,荃菜出來卷顛顛,藤子出來滿坡爬,豆芽出來抱疙瘩。”
“唱起盤歌問先生,啥子岩下盤腳坐?啥子岩上織綾羅?啥子打的旋天鼓?啥子唱的五更歌?”
“鑼一聲來鼓一聲,這個盤歌我來分,猴子岩上盤腳坐,蜘蛛岩上織綾羅,啄木鳥打的旋天鼓,雞公唱的五更歌。”
“鑼一聲來鼓一聲,唱起盤歌問先生,啥子吃草不吃根?啥子睡著不翻身?啥子肚內長牙齒?啥子肚內長眼睛?”
“鑼一聲來鼓一聲,這個盤歌我來分,鐮刀吃草不吃根,木頭(棺材)睡著不翻身,磨子肚內長牙齒,燈籠肚內長眼睛。”
“天上桫羅誰人栽?地上黃河誰人開?開了幾十幾條溝?幾條溝內出鐵牛?啥人放,啥人收?哪個製下鐵籠頭?哪個拉在街上過?打了好多琉璃瓦?闖斷多少金柱頭?”
那家丁接不上了,盧財主更是一問三不知,秋月便自問自答唱道:“天上桫欏王母栽,地上黃河老龍開,開了九十九條溝,九十九條溝內出鐵牛。張郎放,李郎收,老君製下鐵籠頭,湘子拉在街上過,打了三十三匹琉璃瓦,闖斷三十三根金柱頭。”
盧財主被秋月的歌聲醉得傻傻的樣兒,半天醒不過神來。管家連叫三聲盧老爺,這才恍然“哦,哦”地兩聲,連叫“妙,妙!”更堅定了要得到秋月的決心。示意管家轉入正題。
管家會意,堆笑向付家人拱拱禮,道:“今日盧老爺親自登門,是因為逃跑的柴陽丟下話頭,從此與秋陽姑娘斷情,這個不識抬舉的窮小子,給他搭一步登天的梯子他不要,秋月姑娘也不值得為這樣的人死心塌地,人生苦短,今我盧老爺能看上你家秋月,那是天大的福份,你們就答應了吧,免得傷和氣,再說了,盧老爺你們也得罪不起!”
秋月胸有成竹,接話道:“這樣吧,盧大老爺,從今日起,我等柴陽三年,三年的今日前不歸,秋月我就從了盧老爺,不然誓死不從!”
盧財主心中冷笑一聲,說:“好,就為秋月浪費我三年光陰,值!”
盧財主暫時走人了,光陰中,秋月一天也沒忘過情郎。
正月姐望郎,拜年客又廣,隻見拜年不見郎。二月姐望郎,二月菜花黃,手拿扇子打得蜜蜂往。三月姐望郎,三月活路忙,拿起刀子去開荒。四月姐望郎,四月正栽秧,栽了秧子麥子黃。五月姐望郎,五月麥子黃,割了麥子好栽秧。六月姐望郎,六月大太陽,拿起扇子扇風涼。七月姐望郎,七月穀子黃,打了穀子點冬糧。八月姐望郎,八月秋風涼,耕了板田點冬糧。九月姐望郎,九月菊花黃,曬幹穀子好入倉。
想郎想了一年多,昨晚夢見情哥哥。夢見他在我枕頭上摸,又夢見他在我肚皮上梭。搓上又搓下,來回緊著梭。扯脫又攏起,攏起又扯脫。醒來才是夢一個,雙手捧著熱碓窩。
繡起荷包郎裝錢,白天戴起人前過,黑了擱在枕頭邊,摸到荷包想交連。
二繡荷包兩包花,我叫小郎莫帶它,又怕哥哥認得字,又怕嫂嫂認得花,荷包雖小誤冤家。三繡荷包穗要多,我郎帶起就地拖,又怕天上下大雨,又怕地下黃泥臥,荷包雖小活路多。四繡荷包四四方,繡起荷包送小郎,荷包雖然繡得小,白日晝夜都在忙,又繡荷包又想郎。五繡荷包繡五龍,荷包裏頭繡籠,燈籠裏頭繡心,燈盞無油燈不亮,無油燈盞枉費心。
正月是新年,我郎下四川,身穿一件翠蘭衫,早去早回還。二月姐在家,我郎上長沙,一上長沙不回家,留妹在家下。三月天氣和,蘭草花一朵,搭把椅兒欄口坐,蹺腳望情哥。四月打一想,又想又不望,秧奔小滿菜花黃,小郎的活路忙。五月端陽來,做了兩雙鞋,做起鞋兒郎不來,時時掛心懷。六月三伏熱,繡房無人歇,歇一月又一月,丟郎多遭孽。七月秋風涼,風吹五穀香,風吹五穀響叮當,見穀不見郎。八月秋風來,白菊花兒開,花開花謝年年在,沒見情郎來。九月是重陽,後簷菊花香,望郎過重陽。十月小陽春,隻見大雪紛,丟下一人受苦情,風吹小腳冷。冬月數九天,望郎大半年,大門外頭走起槽,相思害成癆。臘月三十天,對門一客官,背個包袱拿把傘,好象我交連,走到地壩邊,抬頭看一看,花紅對子貼兩邊,鬧熱就象定遠縣。
年複一年三個秋,這日秋陽一人下地收黃豆,隻聽山頂上有人唱歌:“梔子花兒把把長,我給姐兒借十樣。一要借你青絲網,二要借你響叮當,三要借你明鏡子,四要借你粉壁牆,五要借你糖包餅,六要借你餅包糖,七要借你鴛鴦枕,八要借你象牙床,九要借你磨刀石,十要借你救命王。”
天啦,好像是柴陽的聲音,柴陽回來了嗎?怎會這般輕狂?秋月穩住激動的情緒,駐腳回唱道:“梔子花兒把把長,奴家哪有這十樣?一不會織絲匠,哪裏來的青絲網?二不會銅匠,哪裏來的響叮當?三不會銀匠,哪裏來的明鏡子?四不會泥水匠,哪裏來的粉壁牆?五不會蒸饃賣,哪裏來的糖包餅?六不會炊事班,哪裏來的餅包糖?七不會繡花,哪裏來的鴛鴦枕?八不會木匠,哪裏來的象牙床?九不會理發,哪裏來的磨刀石?十不會開藥鋪,哪裏來的救命王?”
對方回唱道:“梔子花兒把把長,我給姐兒破十樣。頭發就是青絲網,耳朵就是響叮當,眼睛就是明鏡子,臉兒就是粉壁牆,左邊奶兒就是糖包餅,右邊奶兒就是餅包糖,手杆就是鴛鴦枕,肚子就是象牙床,大胯就是磨刀石,羅裙就是救命王。”
不是柴陽。柴陽不會這樣下流。秋月氣呼呼地回道:“歌師唱歌莫跑毛,記得那年打核桃。核桃落在你腦殼上,你腦殼至今沒得毛!那娃兒唱歌莫日白,你的家底我曉得。房子隻有簸箕大,菩薩供到床底下。你媽在鋪上生娃娃,你爸爸在鋪下點香蠟!”
忽聽對方雙手作喇叭狀高聲道:“秋月姐,莫多意,我是見你相思苦,逗你樂!我敬柴陽哥,所以練習模仿他的聲音!”
秋月笑了。
說起風就是雨,三天後清晨喜鵲歡叫,中午,付家門前下方,柴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現了,那不是柴陽是誰?那熟悉的笛聲先聲奪人!
風塵仆仆,一身著裝像財主,長得更結實。笛聲停止,邊跑邊喊:“秋月!秋月!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秋月一屁股坐在地上,抽泣起來,付家老小驚喜。柴陽跑至,拉起秋月,抱團哭作一團。
原來柴陽從家鄉出發,盤纏終用盡,一路便買唱為生,曆經千辛萬苦,走了七七四十九天,到達長安城,他獨特風味的鄉土山歌最終被一梨園相中,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線,近三年攢下銀子八百倆!還練得一身花拳繡腿。財不動念色不動心,一心愛著初戀人!
久別重逢,一夜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情。
幾天後,柴陽拿出了當初盧財主的聘禮單:紅綢緞子布兩匹,金簪銀飾一付,豬肉禮吊一對,銀禮二十倆。四親六戚、窮哥們請到堂。約定半月後抬花轎接親。
第二天中午,二人挽手上了秋月初次對歌的山梁,二人要放開心懷,一個唱來一個吹,抒發三年來的鬱積。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問哪得幾回聞。
風兒停了,百鳥住口了,山河陶醉了。
忽然,二十多個盧家家丁擁著盧財主出現了,包抄圍來。原來盧財主得報,柴陽提前一月回來了,要來硬的了!他們來到付家,跟至山梁。“柴陽在外搶劫殺人,官文下來,命我捉拿要犯!”
柴陽沒料來得這麼快,知道辯解無用,打鬥起來,最終力竭,被綁起來。秋月挺身而出,道:“慢著,盧老爺,你無非找借口仗勢欺人,要我從你,我今實話給你說,我早已與柴陽同過床了!”
“什麼,什麼?!”盧財主氣得再翻白眼,叫道:“把……這兩個偷情……傷風的男女都……綁了,丟下山喂魚……”一口氣上不來,栽倒在地,口眼歪邪,中風了!
搶救的搶救,綁人的綁人,手腳皆捆住,然後頭尾各二人逮住,象蕩秋千,吆喝著“一、二、三啦!”的號子,順勢將秋月與柴陽慣下壁陡的山岩,空中傳來“柴陽!”、“秋月!”的互喚聲。呼拉拉,隻見數不清的老鴰、喜鵲與各種小鳥亂叫著飛向柴陽、秋月身下,將二人奮力托住,緩緩下降,至河麵不得己散開。又有千百條大魚小魚浮至水麵將二人接住,緩緩向岸邊淺處移動。
天啦,這情景驚呆了所有人,也驚醒了隻為銀子的良知。有人喊道:“天佑好人,我們在作孽呀,快下山鬆綁救人!”十幾個人向山下迂回跑去。
當他們趕到時,柴陽與秋月己擱淺,坐起身來,隻是無法移動……
盧財主中風,從此苟延喘息,隻因一個貪字。
一對衝破封建枷鎖的郎才女貌自由戀人,如期舉辦了喜亊,沒有成為第二個陽雀的同人故事。
佛家雲,這也是執著,背道而馳。
但也有可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