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 鍾無極救阿古麗 公孫琦戰白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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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公孫琦要捉了這人帶路,金瓶兒身邊的人都是麵有難色,李才正要開口,金瓶兒已然說道:“公子救了小女子一命,在此多謝了,況且此人乃公子擒下的,公子自便。”眾人這才不好再說什麼。
公孫琦又對眾人行了一禮,押了這人下船。那人原本就不是什麼鐵血豪傑,十分的怕死,便領著公孫琦往自己山寨去。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看看時近三更,終於到了一座山峰腳下。兩個人迤邐上山,看看隱約能望見零星火光中寨柵犬牙,屋宇林立,間或有巡夜的嘍囉往來,公孫琦越走越覺得氣血上湧,沉聲道:“你去叫門。若是敢耍花樣,方才我的暗器你也是見識過的,不怕你跑了。”
那人怎敢說半個不字?哆哆嗦嗦走上前去,公孫琦就樹影裏隱藏了身形,隻聽那人叫道:“開門,我回來了。”
箭樓上有人應道:“什麼人?”
那人道:“是我,老秦。”
箭樓上道:“你們回來了?怎麼就你一個?孫大路呢?”
老秦咽了口口水,鐵青著臉色,隻是火光明滅看不真著,他道:“那個……那個……點子厲害,我們打不過,分頭走的,他……他為何還沒到,我……我就不知道了。”
箭樓上道:“原來如此,開門,進來吧!”
這寨門才開老秦卻在門外踟躕起來,公孫琦剛要出頭,就聽得“嗤”的一聲輕響,他也是用暗器的,一聽聲音,便知道是有人用那梅花針一類的細小暗器,心裏才一動,老秦一聲慘叫,撲地便倒。
寨子裏的人都吃了一驚,道:“怎麼了?”便有幾個人出來要看個究竟。公孫琦見機不可失,躥出林子,拔劍在手,嘍囉剛要喝問,他刷刷兩劍,把出門的兩個殺了,一閃便進了山寨。
眾人一看有人來襲,都大吃了一驚,昏暗中不知有多少人,故而都呐起喊來,驚動睡夢中人,急急忙忙各拿兵刃上前,公孫琦此時早已經氣衝牛鬥,長劍蕩開,卷起千重劍影,把那平生所學施展開來,在那人影裏往來,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觀之在左,突然在右;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早砍翻了數人,把人都嚇得呆了,圍上來想要將公孫琦困住,可如何能夠困得住?隻見公孫琦展開天山派追風劍法,直往裏闖。
這些強人雖則在這裏落草,但到底不比昔年的梁山泊上的英雄豪傑,不少都是些貪生怕死之輩,一看公孫琦勢如瘋虎,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做後援,心下都膽怯了,隻在這裏呐喊掠陣,沒一個敢上前來。更有甚者,公孫琦所過之處,人都自然而然的讓開一條道,隻恨爺娘少生了兩條腿,當真有如分波破浪一般。
公孫琦殺得興起,猛可隻聽一聲嬌呼道:“師兄!”
話音剛落,“呼”的一聲,一條人影忽然從天而降,公孫琦是殺紅了眼的,一招“瀚海浮嗟”反撩上去,隻聽“當”的一聲響亮,兵刃相交,火花四濺,兩人都被震得退了幾步,那嬌呼聲又道:“師兄休得魯莽!”
公孫琦這才看清,那人是一個中年學究的打扮,長約五尺七八,形貌瘦削,三綹長髯微飄,身著青衫,頭戴書生巾,腰懸劍鞘,背後背著一個細長包袱,一手執定寶劍,一手捏著一個劍訣,看著公孫琦道:“好劍法!”
那說話的女子此時已然搶到近前,二話不說,先撲入公孫琦懷裏,“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公孫琦左手摟住女子,右手寶劍下垂,看著這中年書生道:“前輩何人?”他雖然說的客氣,但兩人交手一招,已知這中年人本事厲害,心裏仍舊暗暗戒備。
女子道:“師兄,我來引薦。這位是無極門的掌門人賽華佗鍾玄鍾無極前輩,乃是我的救命恩人,師兄休要莽撞了。前輩,這位是我師兄公孫琦,在大漠的時候人送外號雪地鼉龍。”
公孫琦吃了一驚道:“久聞前輩大名,不想在此得見。卻不知前輩何以在此?”
眾人一看鍾無極來了,都停了手,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原來這鍾無極姓鍾,名玄,表字無極,乃是先天無極門的掌門人,這無極門是鍾無極自創的門派,門下本沒有什麼弟子,但鍾無極卻因為自幼跟隨異人學習醫術,盡得真傳,大凡遇到點疑難雜症都會幫手,所以江湖上的人都叫他“醫者仁心賽華佗”。
更兼之鍾無極乃是昔年起兵反抗朝廷的鍾相的堂弟,所以和江南地區的山賊水匪都很有些交情。所以這些嘍囉見到他都十分恭謹。
鍾無極苦笑道:“都是江湖一脈,原本也有些情義的,哪知……唉……”說罷一聲長歎,轉了頭對著一眾嘍囉道:“散了吧,都散了吧!”
公孫琦見他欲言又止,不尷不尬的模樣,待要有心詢問,但這裏是賊窩山寨,又不好意思開口。
鍾無極話鋒一轉,笑道:“沒曾想苦渡前輩得徒如此,幸何如之?你師父如今還好麼?”
公孫琦敢要接口,猛聽得一聲暴喝道:“鍾玄!枉我把你當朋友!看你做的好事!”
公孫琦早瞧見黑暗中一條人影如同鐵塔一般,手舞兩把板斧直奔了鍾無極而來。說時遲,那時快,公孫琦搶上一步,左手一撥,將鍾無極撥過一邊,手中玄霜寶劍往上一格,隻聽一聲巨響,猶如天塌地陷,火星四濺,震得虎口流血,手臂酸麻,登登登倒退三步,幾乎一跤坐倒,不由的叫道:“好厲害!”
那黑鐵塔喝道:“來者何人?敢是和鍾玄作一路的麼?”
這一句話的時候倒是讓公孫琦緩了一緩,傲然道:“你又是什麼人?”
有些不曾散去的嘍囉一見這壯漢到了,登時膽氣粗豪,他們都是在公孫琦手上吃了虧的,懷著滿腔的怨氣,都冷笑道:“小子好大膽,這是我們寨主喪門斧白仲生便是,識相的趕緊磕頭求饒。若是惱了我們寨主,隻一斧子,管教你黃泉路上走一遭。”
鍾無極道:“白兄弟,我昔年也敬你是條漢子,誰知道你如今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難道就不怕被天下英雄群起而攻之麼?”
那喪門斧白仲生呸了一聲道:“鍾玄,你是個什麼玩意?也配來說我?你堂兄鍾相乃是大大有名的一號反賊,你不以此為恥,縮著腦袋過活,倒好意思教訓起老子來了?識相的趕緊把這姑娘還來,咱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我認得你,我這兩把斧子卻認你不得!”
鍾無極歎了口氣,搖頭不語。這邊上卻早惱了雪地鼉龍公孫琦,把手中長劍一擺,喝道:“你這采花的淫賊,也不知有多少的黃花閨女敗壞在你的手上,如今竟然還敢打我師妹的主意!看劍!”一招“大漠孤煙直”直奔中宮而去。
白仲生大怒道:“小子無禮!”舉斧相迎。公孫琦知道白仲生力大,卻不硬碰,不等招式用老,把那手腕一轉,“龍門鼓浪”就雙斧間穿過,直刺對方咽喉,白仲生大吃一驚,急忙往後一退,還是他走得快,不曾被刺死,卻也被劍鋒劃破咽喉上的皮肉,火辣辣的疼。
公孫琦一招得手,更不留情,連環三劍分襲白仲生上中下三盤,把一個巨塔一般的漢子逼得不住後退,怒吼連連。白仲生叫道:“你們還不動手?”
眾嘍囉這才反應過來,一聲呐喊,或來助戰,或者去捉拿阿古麗。公孫琦大急,把手中長劍使成一團銀花燦爛,宛如水銀瀉地,直撲白仲生。
白仲生不料他拚起命來如此癲狂,把一手少林派的不傳之秘“瘋魔劍法”使了個淋漓盡致,大吃一驚,急忙閃避,哪知公孫琦並不追擊,抽身就走,這才知道上了當。他手下的嘍囉本來就是被公孫琦打怕了的,一見他回身,不由分說的便讓了一條道來。
白仲生這一下氣得三屍神暴跳,七竅內生煙,叫道:“好小子!哪裏走!照爺爺的斧罷!”熊腰一擰,右手掄圓了,斧子脫手飛出,帶著尖銳的“嗚嗚”破空聲,向著公孫琦背後旋來。
阿古麗在火光中瞧得真切,知道自己的師兄這一下若是挨了,少不得便要斷作兩截,急忙叫道:“師兄,小心身後!”
這說話的哪有交手的迅捷?話出口的時節,那一把板斧已然到了公孫琦的身後了。便在這時,忽的一道人影搶到,一腳踢開公孫琦,緊接著寒光一點,正貼在斧柄上,沉腰坐馬,使個“鐵板橋”的身法,劍尖畫個圓圈,那斧子“嗖”的一聲,便對準了白仲生砍了過去。等公孫琦立定了腳,才看清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賽華佗鍾無極。
鍾無極道:“公孫少俠小心應敵,我保你師妹無事。”
公孫琦知道自己擔心師妹阿古麗,難免束手束腳,聽了這話,又親眼所見鍾無極那借力打力的高明功夫,心中一喜,道:“如此多謝前輩了!”回身又奔白仲生而去。
白仲生避過自己的板斧,卻因為躲得慢了些兒,頭發都削掉了一大片,那斧子去勢未歇,將背後一個嘍囉砍死在地,斧頭恰在骨頭裏這才停住。白仲生叫道:“鍾玄!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兒郎們!並肩子上啊!先把這姓鍾的給做了!我來對付這小子!”
嘍囉們害怕公孫琦,但鍾無極素來與他們寨主交好,故而極少顯示武功,便是白仲生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本事,正所謂“無知者無懼”,都攏了上來。
鍾無極把阿古麗護在背後,眼看眾人都朝著自己而來,麵上並無懼色,隻是道:“姑娘迷藥稍解,不宜妄動真氣,可跟緊了!”當下把手中寶劍使開,隻見他手中宛如挽了千鈞重物一般,東指西劃十分緩慢,但不知怎麼的,一群嘍囉卻怎麼也攻不進圈子來,反倒被他殺傷了數人,頓時哀嚎慘呼之聲大起,眾人這才知道鍾無極的本事。
公孫琦看在眼裏,喜在心頭,擔憂之心立去,打點精神,對準了白仲生的要害便是一輪急功。白仲生力大招沉,身法卻不及公孫琦,被對方一陣搶攻,立刻手忙腳亂起來,不由得心下大急,急忙氣沉丹田叫道:“老二,快來助我!”
公孫琦是藝高人膽大,滿不在乎,旁邊卻把鍾無極駭了一跳,急忙叫道:“公孫少俠小心,這廝不足為懼,倒要提防著這二寨主周通,那是慣會暗箭傷人的!”
話猶未了,忽聽得山寨背後健馬嘶鳴,繼而瞧見火光衝天,把這伸手不見五指的三更天色映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山寨後麵更是人聲鼎沸起來,不知來了多少人馬,惹得眾人都不由得一愣。
白仲生暴跳如雷道:“好你個娃娃,竟然敢帶兵來!平日裏這九江縣衙也拿了老子不少好處,竟敢如此!”
公孫琦聽了,不由的一怔,心裏暗道:“原來這九江縣令與山匪勾結。怪不得敢作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了。唉!大宋半壁江山淪陷,到也不見得隻是君王的事情,天下如此,可悲可歎。枉我師父一心記念故土,要我來幫手,怎知臨安還沒到,就遇到這些破爛事情!”他也來不及細想,知道大隊人馬到來,這些山賊土匪必然士氣大跌,正是殺了這個侮辱自己師妹的匪首的良機,當下更不停手,招招緊逼。
白仲生原本就有些招架不住,現下腹背受敵,心中更顯焦躁,待要走時,卻又被這公孫琦截住,猶如跗骨之蛆,不由得又叫道:“二弟!你還不來?老子可要交待在這裏了!”但全寨混亂,處處驚呼,更兼烈火焚燒的“噼啪”之聲,房屋倒塌的“轟隆”巨響,他雖然中氣十足,卻哪裏傳揚得出去?
過了良久都沒人回應,白仲生心裏火急火燎,手忙腳亂的不住後退閃避,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劍,劃破了衣裳皮肉,整個人如同血人一般,再看那些嘍囉,一個個隻顧奔逃,他一介山寨大寨主如今卻沒有了半點威風,當真是又驚又怒,又懼又怕。
然而人大多都隻能看到別人的過錯,卻不知道這公孫琦號稱“雪地鼉龍”,那阿古麗便是他的逆鱗所在,觸之必怒的。這阿古麗追著師兄下山,路過九江,被他暗算,擄上山寨,本待修習那采陰補陽的邪門功夫,哪知道偏生被公孫琦撞上來呢?還隻道是九江縣衙的官差,洪都府的將官出爾反爾,要與自己為難,心中兀自盤算著若是得脫,少不得要找這些個狗官算賬。
他主意既定,眼看著公孫琦追殺上來,自己一下跳起,雙手持斧,正是一招“力劈華山”摟頭砍下,這一下也是情急拚命的兩敗俱傷的打法,況且斧重劍輕,又是淩空下擊,聲勢駭人,就算公孫琦殺了他,白仲生這一斧子也必定要劈在他身上的。阿古麗不由得驚呼出聲,道:“師兄小心!”就連那鍾無極也忍不住叫道:“公孫少俠小心了!”
公孫琦也知道厲害,身子一旋,左手劍鞘畫個圓弧,正打在白仲生的右小臂上,隻聽一聲慘叫,這一斧便丟過一邊去了。待得白仲生落地,公孫琦正好轉過身子,飛起一腳,白仲生立足未穩,登登登倒退三步,口裏噴血,往後便倒。不待他爬起來,公孫琦已然搶上前去,一腳踩住他胸口,舉劍就搠。
白仲生這一下正可說是急中生智了,眼看自己就要不明不白的死在劍下,急忙叫道:“兄弟來得好!快來救我!”
公孫琦果然吃了一驚,手裏寶劍還沒刺下就急忙轉身一劍,卻刺了個空,定睛一瞧,哪裏有半個影過來?這才知道中計。白仲生卻趁著這個機會雙手一撐,滑了出去,爬起來,飛也似的就跑。
阿古麗眼看仇人要走,奈何自己餘毒未清,渾身酸軟軟沒半點氣力,追趕不上,不由得又著急起來道:“師兄,休放走了他!用天山神芒射他!”
公孫琦不等阿古麗話說完,已然還劍入鞘,順手抽出一支天山神芒,對準了白仲生後心就射。白仲生已然是身受重傷的人,跑不快,沒走得幾步就被天山神芒洞穿,就此了賬了。
公孫琦卻還不解恨,幾步來到屍體麵前,將白仲生大卸八塊,這才梟了首級,散開他發髻用手挽了來見師妹阿古麗。
鍾無極歎道:“這白仲生原本也是個英雄,卻沒料到一步走錯,導致今日之患,可憐世人多有這樣的,卻不自知呢!”
公孫琦殺了白仲生,心裏怒氣歇了一半,接了話茬,道:“此人傷天害理,是自找死耳,前輩乃是妙手仁心,何苦為這般敗類悲感?”
阿古麗道:“鍾前輩,我師兄所言甚是,你又何必呢?師兄,我們走罷。”
公孫琦默然片刻,道:“且慢,我是和另一個朋友一同來的,現如今不知道哪裏去了,況且寨後火光衝天,隻怕是官軍大舉殺到,若遇到點什麼事情,我是被他救過的,棄之不義,咱們還是要去找找他才好。”
鍾無極吃了一驚,他到底是鍾相的堂弟。這鍾相乃是明教的英雄人物,曾經為救人苦難,與楊幺舉兵反抗朝廷的人,被官府剿滅了,為民起兵固然是豪傑的行徑,可謀反畢竟是誅九族的大罪,鍾無極這裏隻是三個人,如何能夠與官軍抗衡呢?故而踟躕起來。
這正是:
平生略有虧心事,鶴唳風聲也心驚。
不知鍾無極怎麼決斷?阿古麗又是如何的想法?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