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地主還鄉團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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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池區。
    紅軍整隊出發,那紅五角星、紅領章如天上的群星閃爍,是那樣的親切,給人力量給人希望。可現在群星將消失,多麼令人失望啊。
    四麵八方,送行的群眾來了,人山人海,老人、大娘、婦女、小孩。顆顆雞蛋,張張炕餅往紅軍戰士手裏塞。滾滾熱淚彼此,難舍也得舍。無聲的表達,平時的歌也無心唱起。
    小土包下大路上,一路紅軍揮淚灑別,走得那樣慢。土包上,站立著田善珍一夥婦救會的鄉親,一首新鮮的合唱歌聲升起:
    “紅軍抗日要北走,送郎送到兩河口,炒麵草鞋郎帶走,一心革命莫退後;刀山火海郎能去,艱難困苦妹能守……”
    歌聲未盡,唱著唱著有姑娘喉嚨硬了,哭了,一片共鳴。哭聲似大合唱了。過路的紅軍個個回首,眼含熱淚,不住地邊走邊揩把深情的淚。
    不是紅軍狠心,實在是不得已。我們的力量還不足以嗬護著你們,民族有難,北上抗日,我們也隻能選擇走……
    保護神紅軍走了,被喚醒的土地,被喚醒的老百姓頓時失去了保護,好景不長,才過了兩年像人的日子,又把我們拋棄。不能說早知現在何必當初?至少,我們已不是當初不懂革命道理的糊塗蟲。把我們喚醒又把我們拋棄,我們失望但理解。一切,我們在理解中承受。
    區委書記王再元他們繼續行使著人民政府的職權。一月,兩月。但他們明白,防備著的呢。明查、暗哨,民兵、赤衛小隊。可這擋得住了嗎?
    崔家鄉,逃跑的白財主成了國民黨鎮巴縣政府清鄉委員會主任,帶著民團一個連回來了,為恢複地主與佃農的舊秩序﹗
    “我白坤成又回來了!”之前被紅軍壓得大氣不敢喘的白財主,這回膽壯氣粗地叫囂,“把分我的糧食、土地按兩年利息給我吐出來﹗”
    在“佃戶當家人不到場的,殺﹗”的淫威下,街外空地上,已集合了全鄉的散戶,每家至少有一人到場。鄉農會主席馮聯輝、十幾個鄉、村農會幹部卻沒一人在場。
    民團連長叫道:“說!幹部都在哪去了?說出來的免交兩年的糧食和利息,隻交還田地!”國民黨政府是衛護地主階級利益的。白坤成趕緊說:“對,都是鄉親,你們也是紅軍逼的,我白某發善心,就是這樣,說話算數!”
    沒人吭聲。雙雙瞪眼。
    白坤成見狀,吼道:“把那幾個最積極的給我拉出來砍了,看你們說不說!”走入群眾間,一一指認,身後,跟隨著一隊持槍的保安兵。
    被指認的被抓走,群眾呼啦啦向前湧,企圖保護,被帶走的大罵起來。白坤成見狀急忙叫道:“殺,就地開槍殺!”四周保安兵呼啦啦拉槍栓,跟隨的保安兵慌忙抵近開槍,幾個被拉扯的人倒下了,群眾後退了。
    啪啪啪——!這時,對麵小山腰林中射來一排槍彈,仿佛在說,別為難鄉親們,有本事衝我們來!
    原來是鄉農會主席馮聯輝及幹部們帶著赤衛小隊。他們早就明白反動派要反攻倒算,幹部是反動派的首要打擊對象,故組織起來打遊擊。
    這時有百姓喊道:“有本事去抓他們,他們就是幹部、赤衛隊,整我們算啥?”
    這下不用審問了,白坤成叫道:“追!”……
    簡池區,川軍營長、何大財主的二公子何遠高幹脆帶兵還鄉來報複了﹗他已知曉父親和三弟已被紅匪殺害。
    不過,這個正規軍營長還有點軍事頭腦習慣,打槍的不要,悄悄地回鄉。在距家鄉百裏處便駐紮下來,派便兩衣先行回鄉摸情況,任務是摸清簡池區共產黨幹部及分田地情況。
    五天後,便衣已摸清情況,返回報告。
    “立即出發,爭取在天亮前到達,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從下午出發,這是個月黑頭,不打電筒不行。夜行不是川軍的強項,長長的電光宛若遊龍。四更時分,川軍進入了簡池境內。這大的動靜怎能作到偃旗息鼓?早有民兵飛馬傳遞情報於下一站。消息提前三小時傳進簡池區委會。這時已是早晨八點鍾。太陽今日也不打算出來了,天陰沉著臉。
    該來的遲早會來,是禍躲不過。我們躲過了,群眾會遭殃的。區委一班人早已商討過,如敵兵來,主動迎上去牽製,引火燒身,以轉移敵人對群眾的注意力,減小對群眾的傷害。兩年多革命錘練,原始的心境已蛻變,他們不是普通老百姓了。
    區委書記王再元帶上存留的區赤衛隊二十人出發了。隨隊的有肅反處長任興才、運輸隊長王仲祥、偵察隊長田善珍等區幹部,每人有一把短槍。
    雙方都在相向運動。不一小時,赤衛隊剛上付家嶺,就見敵兵冒出頭來,相距約二百米。王再元挺身而出,喝道:“站住,你們是什麼人?”赤衛隊刷地挺槍。
    川軍也挺槍對峙,一人站出答:“老子是何營長何二公子何遠高的部隊,你們是什麼人?”
    王再元答:“我們是陝西鎮巴縣清鄉隊的,專門清理共產黨農會區鄉幹部的!”
    對方答:“誰曉得你們是真是假?那麼問問,簡池區共黨書記是誰?”
    王再元答:“名叫王再元,已被我們捉住了,但其餘的區幹部帶著窮鬼的赤衛隊跑了,我們有眼線報,有國軍大兵來,特意來迎接,沒想到正巧是何家二公子的大軍回鄉!這下子我們更有依靠了!”
    這時,一軍官帶兩衛兵上前,說:“我可認得王再元,好哇,帶我們去見見這個共黨頭子,兄弟們,子彈上膛,端槍走過去,看看他們究竟是些什麼人!”
    這軍官就是何遠高,煽著扇子,看著自己的兵向對方走去。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這時王再元大叫一聲:“我就是王再元,打!”率先開槍。赤衛隊開火了,先下手為強。一排子彈射出,敵兵至少倒下了十多人。沒等敵兵扣板機,又一聲喝令:“撤!”敵軍火力掃來,可就強勢多了。
    “追!格老子的!”何遠高也習慣了川人的口語。他相信對方這回沒騙他,是真的。因為他審視對方,模糊中,就覺得對方似王再元,但隻是一點兒感覺,還未上升到懷疑狀態。老子就是要先找你,省了多少事!
    川軍的一挺機槍也掃開了。赤衛隊跑得快敵兵也追得快。樹木、山地大大地掩護了赤衛隊。不是順原路撤退,而是向左側野山跑去,以引敵遠離鄉親。
    這是個名叫風埡口的無人煙之地。不撤了,早死早投生,多殺一個敵兵賺一個。這裏三麵臨崖,正麵又居高臨下,多山石,可作掩體。
    赤衛隊長道:“同誌們,各自找地形,拚了!”
    任長興對王再元說“拚死值了!”王仲祥對妻子田善珍說:“如果我死了,你要活下去,本地待不住,就離開本地,跑!”田善珍正要回話,敵兵已在射程內了。王再元已喊道:“打!”
    這裏已孤注一擲,而大池鄉方向,百十個土匪卷來了﹗
    大街小巷,橫衝直撞,雞飛狗跳,不但搶物,還搶俊俏姑娘、小媳婦兒,要財不要命的主,二話不說,剁了!
    紅軍走了,丟下了翻身得解放的弱勢農民,沒辦法。革命征途上,這是必然要付出的代價。
    土匪來自陝西南鄭縣。見紅軍走了,覺得赤化區老百姓這兩年有油水了,打算狠狠地撈一把!
    山區村子不多,村子不大。財物糧食隻能湊少成多,土匪一村一村逐個掃蕩,不過沒燒房屋。
    沒有幸免的地方。各鄉各村被鎮壓的當地土豪劣紳,又仗勢抬起頭來了。因為,他們身邊站著持槍的大本團的督導小組,不遠處,四個農會積極份子被綁在樹上。地主逼佃農補交這兩年的租稞,沒收分得的土地。平鄉村草坪上,老幼婦孺湧動,七嘴八舌:“我們才吃了兩年飽飯,哪有剩餘的糧食?”是的,老百姓支援紅軍已竭盡其能了,哪有儲蓄?
    “這是要報複哇,想逼死我們啦!”
    地主說:“沒糧食?你們支援紅軍多積極呀?”
    大本團小頭目說:“把那四個四個農會積極份子殺了,看他們交不交?”
    地主說:“要球得,殺!”
    “跟他們拚了!”人群中,五六個熱血青年漢子忍不住叫道,說著一擁而上,奪大本團的槍。
    死纏硬打中,槍響了,有人倒下了,有大本團兵被摁倒,群眾見狀也顧不得什麼了,紅軍給他們帶來了反抗精神,不由自主地蜂湧而上!
    一場撕打,大本團小組寡不敵眾,僅一人持槍逃脫,地主也被打死。
    地主一家人隻好自個收屍停喪,嚇得大門不出。
    然而這隻是一時的勝利。一天後,逃脫的大本團兵帶來了百十個大本團兵,比村民還多,團團將平鄉村包圍。集合起來,殺!
    “別殺,我們傾家蕩產,逃荒要飯也補交夠租稞,分的土地也還給東家就是了!”一老人出麵說。
    地主婆娘見來了這麼多靠山,一掃驚魂:“說得輕巧,打死人償命!”大本團頭目吼道:“你們都參予的,一個不留,殺!”
    老人說:“你把我們都滅了,哪有人給東家種地呀!”
    這倒也是。地主大兒子憤道:“那就把帶頭鬧事的、打得最凶的人挑出來,必須殺,我來認人!”
    全村不過四十人,被挑出來十個。這下在劫難逃,隨著排槍齊射,十個壯勞力殞命。
    大本團頭目叫道:“看誰以後還敢鬧事!這就是下場!”
    大本團,乃民間土豪劣紳拚湊的武裝,以會道門徒為主要力量。
    不鬧事受深重壓迫,鬧事不成惹殺身之禍,世間公理何在?唯有犧牲多壯誌,敢叫日月換新天!
    一個社會出現的門道太多,那是這個社會有病,病沉。貪、腐、黃、賭、妓、黑、幫、丐、搶、盜、偷、惡、霸、騙、邪教、高利貸、股市、陋習劣風,其黑暗邪性愚昧的社會製度是造成的根源。當公正、清明的政治製度光照大地,這一切自然就顯得不必要了。這就是共產黨紅軍為之奮鬥的崇高政治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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