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正好零時，門哢嗒一下被人從外打開。
    林淵探了個腦袋進來。
    房間裏一片光亮，他頓時拉開一張大大的笑臉，用一種粘乎到不像男人的聲音道，“劍卿，還沒睡呀？”
    蘇劍卿睜開眼，看著那人從門外探進身子，帶來一股難聞的味道，“把外衣除了。”都是血腥味。他微不可查地蹙眉，修煉之地，他向來不喜沾染血腥味。
    林淵抬起手臂拱著鼻子聞了兩下，嫌惡地把外衣脫了，隨手拉了件大毛巾就跑進浴室。
    氤氳的霧氣從關不緊的門口慢慢泄出來。
    房間裏是林淵沐浴時嘩啦啦的水聲。
    靜坐的人顰眉，若有所感，瞬間睜開了眼。麵前正對著一顆碩大的龍頭，幾厘米的距離，兩抹長須隨著呼吸在半空飄動，龍身魚尾，金紅的鱗片照的人眼花。
    蘇劍卿扶額，兩息後不悅道，“走開！”
    那隻精神體不退反近，呼嘯一聲，龍息噴的蘇劍卿身上的睡衣嘩啦嘩啦響，露出光潔的鎖骨，整個人像下一秒就要羽化了一樣。
    簡直物似主人形！
    下一瞬，一隻半人大的狐狸從虛空中慢條斯理地走出，一腳踩在了騰空的精神體身上，把它的高度壓低了不少。那隻精神體在吼，狐狸一巴掌拍在精神體身上，狐狸身形雖纖小，身後無風自動的九條大尾巴卻看著可怖，足足是它身形的幾倍。
    兩個家夥打著打著就衝到了落地窗邊，精神體被九尾狐狠狠地踩在了腳下。
    莫說是龍之九子，落在了九尾狐手上也照樣討不了好。
    門吱呀一下開了，林淵擦著頭發出來，溫熱的濕氣縈繞著他。他一眼看到窗邊那兩坨，臉立馬就黑了，衝著精神體喝道，“鬧什麼，回去！”都說精神體是主人的另一種體現，這隻礙眼的家夥看到蘇劍卿就衝上去黏糊扯都扯不回來，就不懂給他主人讓個位！
    還敢欺負蘇劍卿的精神體。
    林淵無視狐狸踩在精神體身上的現實，隻顧著訓那精神體。
    精神體被踩又被罵才是最委屈的，就想鬧脾氣，它猛地騰空而起，呼嘯一聲，窗簾床單全被它一口龍息噴的呼啦嘩啦響，下一瞬被林淵雙手捆住嘴巴，嫻熟地扔回空間去。
    九尾狐身姿優雅地站在那，和粗暴地把自己精神體扔回空間的林淵麵麵相覷。九尾狐防備的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是確認了什麼，身遭的氣勢慢慢散開了。
    林淵還沒試過離蘇劍卿的精神體這麼近，他回頭看了眼眼神淡淡的本體，又看看高貴無比地蹲坐下來，把仰視弄出俯視氣勢來的九尾狐，兀自笑了。
    九尾狐很漂亮，雪白雪白的，看著也不好惹，渾身透著股來自雪山的氣息。冷淡，優雅，好看，強大。像足了他主人。
    林淵試探性地伸出一隻手掌。
    九尾狐眯起那雙蠱惑性的眼睛，盯著居然想摸它的凡人。
    林淵扯出一抹友善的微笑來，手心朝上往前遞了遞，“唔，九尾是吧？咱們這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麵？”他想了想，“我可喜歡你家主人了，也喜歡你，賞臉握個手手怎麼樣？”
    九尾狐用一種打量的眼光看著他，滿臉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
    都說精神體能窺見主人心裏的想法。
    林淵小小聲道，“誒，你主人要是不討厭我的話，你悄咪咪給我說聲，比如握個小手手？”
    九尾狐耳朵上的毛毛動了動，精神體某些時候還是很像動物，單純，它毫無隱瞞漫不經心地就要舉起右爪，林淵一雙眼睛都緊盯著那隻毛絨絨的爪子了。
    卻見九尾狐眼睛猛地睜大了，像是保持著抬爪的姿勢石化在原地。
    林淵向後一看，蘇劍卿淡淡瞥了他們一眼，閉上了眼繼續養神。
    許是那一眼的威脅太過強大，九尾狐舉著爪子猶疑不決，半響，它猛地揮起右爪，卻像羽毛一樣輕輕落在麵前人的手掌心裏，然後飛快地往忽然出現的黑洞裏一鑽，回它的空間去了。
    那抹輕柔的觸感還仿佛留在手心裏，林淵摸了摸手心，眯著眼，心滿意足地轉身回到床邊，床上有一邊空了出來，躺下後被子一蓋，被子下鼓起了一個小包。
    林淵在被窩裏把自己毫不客氣地扒光，心下蕩漾，一手把衣服從被子裏扔出來，蕩漾地伸出光裸的手臂往旁邊杯子一拍，竭盡力氣把自己控製在正常語速，“都什麼時候了，不睡覺？”
    蘇劍卿既沒有躺下也沒有鑽被子，他就坐在床頭。側頭看過去，這才發現是端正的修煉姿勢。
    “你睡吧。”
    “修煉也不用這麼勤奮吧。”林淵側身半抱著空蕩蕩的被子，“還是說，有我在身邊你緊張了？”
    “睡嘛睡嘛，都幾點了！”某人今晚十分熱衷於睡覺，甚至麵不改色假裝習慣裸睡，拖出個不是理由的理由，“明早還要帶小孩。”
    蘇劍卿蹙眉，伸手探過林淵，壓低的胸膛離臉很近，隱隱可以覷見剛剛被龍息吹開一點的睡衣，脖頸下若隱若現的鎖骨，可惜睡衣著實保守，往下什麼都看不見。
    一聲輕響，床頭燈被關了。
    林淵在黑暗裏愣愣的抓著被角。
    蘇劍卿繼續打坐，闔上眼。腦海裏浮現的星空中，一個光點很是明顯，“我不用睡，你睡就好。”
    “這、你就這樣坐我旁邊讓我一個人睡覺？”林淵麵色隱隱有些不好，“蘇劍卿，你不想和我睡，我打地鋪就是了，沒必要搞成這樣。”
    蘇劍卿無奈地睜眼，黑暗對視線造不出任何威脅，“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睡覺了。”
    好像……沒有。
    林淵在黑暗裏靜靜地睜眼看著天花板，回憶半響，伸出手圈住旁邊人的腰身，為自己謀取最後一點福利，“你不睡我要睡，我睡覺不抱著什麼東西睡不著，不許把我弄開知道嗎？”
    待人想反對的時候，垂眼一看，這家夥已經掩耳盜鈴一樣‘睡’著了。
    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