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人魚之無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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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淵還是樂個不停,一邊樂一邊給蘇劍卿說這個世界現狀,“劍卿你知道不,這裏的人魚和人相處一點都不和平呢。”
“人魚可以和人繁衍後代,不過它們好像很反感。人類刺殺了它們的皇,它們淹了海邊的城市,嘖,好像還蠻有意思。”林淵摸了摸下巴,好戰因子蠢蠢欲動,亮閃閃的顏色從眼角一閃而過,他被吸引了注意轉過頭去,又賊兮兮的伸出手去,“魚尾巴什麼樣的,給我摸摸。”
蘇劍卿啪的一下拍掉他的手,略帶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魚尾巴不是誰都能碰的。”
林淵維持著那個被拍掉手的動作,眼睛一眨不眨,腦袋被狠狠呼嚕了一下後立馬回神,一邊罵娘一邊手腳麻利地遠離他,滾到了懸浮車門邊。
“草草草。”林淵一副見鬼了的模樣,“你這這這……”
蘇劍卿看他,他也看著蘇劍卿,視線從尾巴尖掃到頭發絲,好像要看出些什麼不一樣來。
“我怎麼了?”蘇劍卿眯了眯眼,聽見耳邊陌生的聲線,後知後覺意識到了有什麼不對,嚐試著凝成一麵水鏡來,圓圓的鏡子裏照出一張美人臉,眼尾一點嫣紅的淚痣。他心裏也是一突,默默地轉過身,背對著懸浮車上唯一的人,往離腰很近的尾巴上摸了摸。
恰逢林淵從驚訝中回神,裝模作樣地摸摸下巴,一波三折地感歎道,“你還是我認識的劍卿嗎,太娘氣了。”
‘砰!’
魚尾巴往下一砸,直接在懸浮車上一人一魚中間砸出個可以看到路麵的洞來。車子質量意外的不錯,隻是晃了一下擦過安全路杆,卻沒有解體,倒是後麵跟著的幾輛車紛紛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林淵手上的終端嘀嘀的響個不停。
“沒事!”他接通後不耐煩地吼了一聲,終端終於安靜了下來。
蘇劍卿回過身,掌心下按著按著的座位已經簌簌結了冰,“你再說一遍。”知道是一回事,被人直白戳破又是一回事,他得好好教訓下這個不會說話的蠢萌了。
林淵打著哈哈,“我說,哎喲,你的牙齒又恢複了。哈、哈、哈。”他在對麵火辣辣的注視下,終於停止了尬笑,“那個,其實人魚和人類不算一個物種吧?那啥,也許就像鳥一樣,雄性的長得比較好看些呢?”
“莫靈靈沒跟你一塊嗎?”蘇劍卿淡定地轉移話題。
林淵撓了撓頭,“啊,那個丫頭,”他略帶煩惱地扒拉一下頭發,放下手,“她讓我找著你就帶你去海裏,聽說鮫皇需要那顆鮫珠來平衡體內另一顆火屬性鮫珠。”
“非親非故,”蘇劍卿冷淡的模樣衝去了些皮囊的豔色,帶上幾分冷酷,“為何要幫它。”
“嘖,麻煩事一堆堆。”林淵不滿道,“那丫頭好像喜歡上了鮫皇。”
“通知她哥了嗎?”
“通知了,不過那家夥在做任務,可能來的晚些。”林淵說著說著,像回想起什麼事來,唇角拉開真心實意的笑容,“啊,說起來當年,我們還說莫桐一鳥一魚都能墮入愛河,現在瞧瞧,沒想到真不愧是兩兄妹,都這麼不可思議。”林淵遺憾道,“我這還是隻單身汪呢。”
蘇劍卿才想起被他收起來的某個殘魂,“我找到莫桐要找的人魚了。”
林淵驚大了眼,張嘴正要說些什麼。自動駕駛的車已經在門口停了下來。他探身往前,轉了一下,讓懸浮車往裏麵再走些,“你的尾巴不好走。”他解釋道。
不過到時候下海倒是方便。
林淵反手把人魚抱上,手臂繃緊,走的平穩。
蘇劍卿心下一陣怪異,連著這一路的沉默,總覺得很是漫長,身子有些僵硬。指尖的銳利伸出,又按捺著收回,忍不住多嘴了一句,“累不累?”
“不累。”林淵皮笑肉不笑,“這點力氣算什麼。”他恨不得一直走下去。
蘇劍卿又側過臉去,不和他說話了。被同性這樣抱著,就算是熟悉的人,也免不了有些不自在。
幾句話的功夫,就走進了大房子,廳堂空空如也,看來父母都不在。林淵直接把人抱上房間,走著走著樓梯,想出一個問題來,“你會不會脫水?”
蘇劍卿抹了一把尾巴,有些鱗片微微翹起,帶著些幹澀,的確像是脫水了。
給大浴缸注滿了水,林淵興致衝衝地把魚放下,然後搬了張小凳子湊在旁邊,喋喋不休開始討論起養魚事宜,“你餓不餓,人魚吃什麼的?”
“大魚吃小魚,你吃魚嗎?生吃還是煮熟了吃?”
蘇劍卿澆了他一身的水,打斷話題,“你還真養上癮了?”
林淵抹了把臉,頭發尖還在滴水,他癟著嘴極為孩子氣,“我以前養什麼死什麼,難得有條魚,就不許我想想?”
“不許。”
林淵的腦袋都垂下來了,泄氣得很。
蘇劍卿沒當回事,順手呼嚕了他的腦袋一把,修長白皙的手指從短發中一撫而過,“我找到莫桐那位了。”
林淵立馬來了精神,腦袋又挺了起來,“真的嗎?想不到誤打誤撞真在這個世界,長得什麼模樣?她好看嗎?”林淵嘰裏呱啦,“不過人魚一般都長得不差吧,她現在在哪?”
“休息著。”
“哦。”大狗狗的腦袋又垂下去了。
一分鍾都沒過,林淵又睜大了狗狗眼開始呱噪,“那我們要在這等等莫桐嗎?還是先去海裏找莫靈靈?”
蘇劍卿無所謂,把決定權拋回去,“你覺得呢?”
扯了條白毛巾蓋在頭上的林淵剛剛轉身,一邊向前走一邊隨便揉了兩下濕發,一頭短發顯得精神奕奕肅立起來,“我覺得先等等莫桐比較好。”毛巾下的一雙眼睛亮亮的,“怎麼說,有情人終於能見麵,咱們也別讓他到處找了,畢竟魂魄撐不了多久。莫靈靈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能扛一段時間。”
有情人嗎。蘇劍卿心裏一片平靜,“以往倒不見你這麼,”他想了想,從腦海裏挖了個勉強的形容詞,“為人著想。”
“嘿,這不是深有體會嘛。”
蘇劍卿回神,朝聲源處看去,就見林淵擦幹了水又換了套衣服,正蹲在他麵前湊過來笑:“說實話,劍卿誒,你一直不打算找個伴嗎?”
“你不就是伴嗎?”
林淵有些走神,而後又抹了把臉,“不是,我是說,像莫桐和青梧他們那種,暖床的那種。”
蘇劍卿沉吟了一會兒,麵對著林淵湊近的臉,一根手指頭壓在他眉心,把人往外推了推,“沒想過,我覺得,現在就挺好。”
現在就挺好……
林淵勉強地掛著抹笑,不知說什麼,附和道,“是啊,現在就挺好。”
沉默。
蘇劍卿再傻也發現些不對勁了,他在心底隻猶豫了霎那。麵上依舊平靜,平靜的近乎冷漠,“你喜歡我?”
林淵勾起食指撓了撓臉側,戴上麵具的似笑非笑,“你覺得呢?”
我覺得?蘇劍卿坦白道,“我以為我對你挺重要,你對我亦是如此。”是啊,挺重要的,就算不是他猜的那樣,也應當是能生死相托的好友。
“是這樣的。”林淵幹巴巴道,眼睛瞟來瞟去不知看哪。
該矜持的時候,這人直白的就差沒在臉上寫著字了。
該直白的時候,反倒不自在起來。
林淵摸了摸頭,忽然一轉身什麼都沒交代就徑自跑出門去,過了一會兒不知去哪摘了支新鮮欲滴的玫瑰回來。在濕答答的浴室裏,像被燒著了一般連忙塞給了人魚搭在浴缸邊沿濕濕涼涼的手心裏,視線上下左右胡亂飄著,“我送了你那麼多花,你還不懂嗎。”
果不其然。
蘇劍卿捏著還帶著刺的玫瑰,神色晦暗不明。
忽而身子前傾,盛開的花朵被抬起蹭到了浴缸邊等待著的人的臉頰上,閑聊一般開了口,“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時候開始的?
也許是讓你教我吹笛子的時候。
也許是你挽起袖子幫我種花的時候。
也許是你陪著我一個一個世界的存魂力的時候。
……
林淵回過神,咂咂嘴,開玩笑一樣的語氣,帶著不肯定,“也許是第一次見麵,你拿劍把我打趴的時候?”
泡在水裏的人魚輕笑一聲,“那時候是誰大言不慚的來挑戰我的?”
林淵眨了眨眼,有些委屈。
那時候他剛剛建了個小組織,實力強橫打倒了不少競爭者,在排行榜上一路飛升,一聽到有人和他們組織搶了任務,單槍匹馬就跑去挑戰了,沒想到倒是栽了個跟頭。
過了半會,他一敲腦袋,“不對,咱們幹嘛要在這說這些有的沒的,”他提起興致,“那你現在是答應我了嗎?我要不要去準備些牛排紅酒燭光啥的?”
被折去玫瑰花的花枝上,隻剩下一排排尖銳的刺,被帶著水珠的手按在林淵興衝衝的臉上,細微的刺痛讓他的笑容漸漸淡去。
蘇劍卿不再笑,他的麵容像他澄淨的眼睛一樣淡然。
從很久的時候,林淵就發現了,這些虛幻的溫柔和笑容覆蓋在表麵,遮掩了始終冷淡清明的眼睛。
“我還想著你若陷得並不算久,還能回個頭。”人魚坐直了身,微紅從刺上滲出。
林淵斂了笑,“你剛問我什麼時候開始,就是這個意思嗎?”
“畢竟,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林淵喉間蔓延出一片苦澀,澀的他幾乎說不出話,“是,我猜到了。”所以我更希望都是一個人的胡思亂想,更希望你對我說謊。
蘇劍卿舉起濕答答的手,撐著自己的腦袋,水珠滑落一串串,花枝掉在光滑的瓷片上,“大道無情。我修的是無情道。”他側著臉看他,說了一個比拒絕更絕望的事實。
是了,太上忘情的無情道。他為了修道貫徹無情,如今即便得道脫離修真界已久,失去的東西也不會再回來。
從林淵無意間發現後,猛然間就像被天雷一下子從有所成的大修士劈成了一個虛弱的凡人,瞬間從溫暖的春天,一下子墮落到了厚厚的冰層之下。
嘩啦一聲,浸入冰水,四肢百骸,都是僵冷的。
“說說,怎麼忽然間這麼想不開,”蘇劍卿蹙眉,“要和我說這些。還是你找到什麼方法治我的‘毛病’了?”
林淵扯了扯臉皮,仿佛剛才沉重的話題沒有影響他分毫,還能笑道,“你可真了解我。”他伸出手掌,掌心一條扭來扭去的青藍色,外表泛著被喂養過的淺粉,“情根也是根,重新種回去用情絲喂養就是了。”他眨眨眼,用一種撒嬌的柔軟語氣道,“種上我的情根,答應我,好不好?”
重新長出一條情根哪有那般容易,要在這片修煉無情道的貧瘠土壤上長成,沒死都算好的了。蘇劍卿歎了口氣,手指啪的一下彈到林淵眉心,對方哎喲哎喲的往後一跌,捂著額頭喊疼,誇張極了。蘇劍卿瞥了他的裝模作樣一眼,食指拇指撚起那條小靈根,直接吞了進去。
也罷,舍命陪君子就是了,不成也不算什麼。
反正,如無意外,他們餘生都是綁一起的。
蘇劍卿漸漸半垂著眼,眉目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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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