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漫長的敘述過後，我終於把我媽說得頭暈腦脹去燒水壓驚，等爸爸起床後，她就閉口不提孔黎的事情。
    爸爸見我回來，什麼都沒說，好像我從未失蹤過，一開門，他看到院子裏那成堆的禮物時，這才問：“這些東西哪來的？”
    媽媽把早飯放下，忙道：“蔥蘢的同學送她回來，順帶稍了一些土產。”
    爸爸轉身，眉頭皺起：“什麼同學這麼闊綽？”
    媽媽就說：“他們是好朋友，人家裏就是做這生意的，也不算什麼，是吧蔥蘢。”
    我隻好硬著頭皮附和：“……嗯。”
    爸爸冷笑：“確定是好朋友不是男朋友？”
    我的天啊，爸你這直覺有點非人類啊！
    媽媽臉都嚇白了：“你……”
    “我還沒死，聽得到院子裏有人說話。”爸爸氣得將門一甩，“這些東西都給我退了，女孩子家沒過門收什麼禮？！說你失蹤那都是好的，這些東西被人看到，指不定村裏要傳出你跟什麼野小子跑了這種胡話。”
    “孔黎沒你說得那麼不堪，而且……你真的希望我回來嗎？”我撇過頭去，“我以為我不回來，你這個年能過得舒坦些。”
    爸爸手往桌上一拍，“胡說八道！”
    “妖孽回村誰能過得好年？事實不就是這樣麼。”我覺得我勸孔黎和家人處好關係簡直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看看我自己，真的是哪裏糟糕往哪裏發展，
    我現在極度想知道當年孔黎的外公外婆是怎麼接受孔家這麼錯綜複雜非比尋常的家庭的。
    我甚至都覺得是在做夢……誒，做夢？！
    ……
    “我去！”從夢中驚醒，我已起一身冷汗。
    “你怎麼了？”身後的孔黎抓住我的肩膀微微施力，“做噩夢了？”
    我萬分慶幸那隻是個夢，“嗯，醒了就沒事了。”
    “前麵快到了。”孔黎說，“需要我向你父母解釋嗎？”
    “不！”我果斷拒絕，“現在不是時候，麻煩停在沒人的地方，謝謝。”
    容溪在山腳下找了個隱蔽的地點降落，孔黎把那堆賠禮拿出來，擺放整齊，“這麼多你怎麼帶回去？還是我送你……”
    “我分批拿！”
    “……”
    孔黎走的時候，神情還帶著些小傷感。
    我倍感內疚，可為了避免夢中的糟糕情況，隻能委屈孔黎了，其實是我沒準備好怎麼和家人交代，也沒有信心，各種亂七八糟的擔憂在夢裏展現得淋漓盡致。
    所以，隻能對孔黎說抱歉了，之後再想辦法補償他吧。
    可能老天真的很厚待孔黎，這“補償”在我整理那堆禮物時自己蹦了出來。
    那會兒我已經經過了爸媽的重重盤問，除了男朋友之外的所有來龍去脈都講了不下三遍才讓他們放心地收下了這些賠禮。
    一邊喝著媽媽煮的酒釀圓子，一邊收拾禮物，然後就掉了一麵銅鏡出來。
    我認得，是觀天鏡。
    這鏡子本來是供奉在仙界的，但神仙老是丟三落四，還每每都落在凡間，會被孔家收集到也不奇怪。
    觀天鏡的原理很簡單，隻要你力量後，普天之下，沒有它看不到的地方。
    虧得有龍王印，我勉強能啟動它，然後鏡子裏就自動呈現畫麵。
    居然是孔黎的房間，鏡子裏的角度是可以隨意切換的，一開始默認的都是俯視，而且是從後方。
    孔黎背對著，正坐在床上擦拭一把短劍，乾坤袋很隨意地丟在一旁的被褥上。
    看來他是在清理乾坤袋裏的東西。
    我一開始是對觀天鏡好奇才啟動它的，並沒有要偷窺孔黎的意思，但當時腦子想的隻有他，所以自然而然鎖定到了他的房間。
    偷窺並不禮貌，我立馬撤了靈力，結果畫麵還是存在，於是我就開始研究怎麼關掉它。
    孔黎劍都擦完了，我還在瞎琢磨，急得是麵紅耳赤，因為孔黎他站起來脫衣服了！
    我手忙腳亂用衣服蓋住了鏡麵，摸著良心道：“我不是故意的啊！”
    沒想到我剛自言自語完，衣服下，傳出了孔黎的聲音：“蔥蘢？”
    媽呀他聽見了！觀天鏡原來有通話功能的嗎？
    我顫巍巍地接話：“是我，你、你聽得見？”
    孔黎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問：“從剛才開始一直盯著我的，是你？”
    原來他感覺到了，我就說他怎麼一副隨時隨地就能拔劍砍人的架勢。
    我捂臉道：“是，是我。”他會不會覺得我是變態？
    孔黎又沉默了，我以為觀天鏡自己斷線了，就想拿來衣服看下，誰知孔黎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穿好了。”
    連這他都猜到了？我窘迫地拿開鏡麵上的衣服，把觀天鏡捧起來，孔黎果然穿戴整齊地坐在床上，還很有閑情雅致地拿著本書。
    我清了清嗓子，“嗨……”這聲招呼是那麼的僵硬。
    “你……有事嗎？”孔黎問得很平靜。
    我手在鏡麵上一劃，直接切到了他的正麵，哼，臉都紅成這樣了還裝！
    看在今天讓他失落的份上，我還是真心誠意道：“沒什麼事，就突然想你了。”
    這種時候就能展現出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突然想起你”和“突然想你”，一字之差，意義上就能差之千裏！
    果然，孔黎猛地翻書，書頁都扯下來一張。
    “……”我瞬間就不敢再多說。
    孔黎抿嘴，說：“這些天你都沒好好休息，早點睡吧。”
    “我精神著呢。”我扒拉了一下身旁的禮物小山，“你家送的東西太多，我還沒整理完。”
    孔黎若無其事地繼續翻書。
    我覺得不說點什麼，這氣氛會越來越詭異，“對了，四白二黃怎麼樣？”
    孔黎回答：“已經醒了，明天你可以用觀天鏡看他們。”
    我頓覺觀天鏡的實用性很強啊，“現在不行嗎？”
    “二黃在泡溫泉。”孔黎忽然合上了書，“四白在瀑布。”
    ……好吧，為了防止一不小心看到瀑布那邊的情景，我還是等明天吧。
    “蔥蘢。”孔黎抬起頭，目光直視前方，宛如正在看著我一般，把我喊得一個怔愣。
    “怎麼了？”
    “過了年，你，就是我女朋友了。”
    “……”我很想問一句：你失憶了嗎？
    “所以……”
    所以？我眨巴著眼等他的下文。
    “所以開學，我們去……去……”
    我心力憔悴地等著他把“我們去約會吧”這話說完整，可這純情的孩子貌似結巴得無藥可救。
    “去什麼地方玩一下，對麼？”還是我厚著臉皮說出來了。
    孔黎慢吞吞點頭。
    “那地方你定，我早點去學校那邊。”
    “嗯。”
    有了這個約定，心情也變得愉悅不少，我用食指敲敲鏡麵，情不自禁地在鏡麵上描繪孔黎的麵容。
    “你是不是不知道怎麼關掉它？”孔黎一針見血地問。
    “呃……是。”我打算關不掉就用布把它裹上。
    孔黎教我：“觀天鏡吸取靈力後才能顯像，你隻要把用來開啟它的靈力抽回去它就自動關閉了。”
    我將手掌覆上鏡麵，“那好，我關了。”
    “嗯。”孔黎在最後，給了我一個溫柔至極的微笑：“晚安。”
    畫麵太過美好，我手一抖，靈力倒灌回來，畫麵消失鏡麵恢複原樣。
    我笑得捶了一下床，活了兩世，居然還會被一個微笑俘虜，真是越活越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