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閑一日，我與四白在夜間出行，發覺被邪靈附身的百姓都是從一家染房的後院出來的。
    這次的數量比先前多，四白正欲出手，被我壓住了手腕，我搖頭，指了指屋簷下方。
    小道士歡合不知何時出現，握著把桃木劍，蹲在一口破洞的水缸裏，頭頂木板悄悄盯著那些邪靈。
    不多時，他爬了出來，躡手躡腳跟上去。
    四白目露鄙夷，他一向不喜歡這類人群，約莫和他被剝皮抽筋過有關，我輕歎一聲，飛下了屋頂。
    “大……姑娘！”四白慌忙追來，“你要做甚？”
    我瞥著他：“大姑娘是什麼？好好說。”
    “……姑娘，你要去幫那毛頭道士？”四白不敢看我，他的膚色比月光還要蒼白，“他很強，沒必要去。”
    我咳了聲，指著前方道：“你說的很強就是被摁在地上撕嗎？”
    四白轉身望去，歡合正被幾個老胳膊老腿踢得滿地翻滾，衣服扯得沒幾片完整，他用手臂擋了幾下便血肉模糊。
    “……”
    四白大概愣了幾秒，然後在我動身之前衝過去將那幾個老人家扇到土牆上，他力道極大，被扇得人直接印進了牆裏，挖都挖不出來。
    “多謝！”歡合一骨碌爬起來，道謝完才發現這人是白天見過的，他驚訝道：“少俠，我們真是有緣！”
    四白的背影很是滄桑，他側身，讓歡合的視線毫無阻隔地落在了我身上。
    “啊，墨姑娘！”歡合一臉喜色，隨即立馬大驚失色，把我往他身後一拉，“小心！”
    聞聲趕來其他人已經把我們圍了起來，低等的邪靈沒什麼意識，見人就撕咬，歡合怕傷及無辜遲遲不肯用劍。
    四白被我叮囑過不得隨意傷人，現下也隻能把人拍進土裏，限製他們的行動。
    歡合眼睜睜看著四白一拳在地上捶出一個大坑，然後把掐著的人往坑裏一扔，迅速填土，他佩服道：“少俠好功夫！”
    重點是這個？我在一旁摸下巴，這些邪靈為什麼不在城裏大開殺戒，而是在街道上遊走，這不合常理。
    “墨姑娘！”歡合往我身上一撲，接著他的背就被砍得噴血。
    我愣了下，隻見他護著我轉了一圈，抬腳踹在砍他的大漢身上，一腳把他踹到進了四白的麵前，瞬間被四白埋進了土裏，隻留一個腦袋。
    其實……我可以自保的！
    我扶著歡合坐下，“你做什麼？”
    歡合疼得直抽氣，嘴上卻還在講著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男子漢大丈夫，保護弱女子，理所應當。”
    “你以為我是弱女子？”要不是場合不對，我都要笑出來了。
    歡合眨了眨眼，在月色下笑得楚楚動人，“在我看來，你就是。”
    好吧楚楚動人不是這麼用的，可是他這麼一笑，反倒讓我覺得渾身不自在。
    罷了罷了，我歎息一聲，轉頭對四白道：“退下。”
    四白立馬跳到我身後。
    我運氣揮袖，掀飛周圍一圈人，震懾住他們，連帶著方圓百尺，所有邪靈全部退避，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裏。
    “小鬼，你還想賴在我家姑娘身旁多久？”四白很不友好地將歡合提離我的身邊。
    我無奈道：“四白，他是傷患。”
    “姑娘放心，我這就替他療傷。”話音剛落，四白就把歡合打暈了。
    我見過四白給二黃療傷，是去年夏天二黃打碎了我的琉璃盞被割破了後頸處的皮肉，她自己舔不著，於是在我回來時，就看到四白趴在二黃身上給她舔傷口。
    雖都是貓的樣子可知道他們有人的思維後，怎麼看怎麼詭異。
    我還以為四白對歡合也要如此，卻沒想到他隻是正常地用愈合之術。
    我不明白：“那你為何打暈他？”
    四白回答：“愈合時傷口會痛癢難耐，我怕他亂叫把那些人喊回來。”
    莫名的，我竟有些失落。
    等歡合醒了，夜已過半，“墨蓉姑娘，四白少俠……”
    “別說話，你失血過多，很虛弱。”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我要說。”歡合握住我的手，“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請讓在下以身……啊！”
    他還沒說完，四白又一巴掌把他扇暈了過去。
    我站起身，“隻是凡人的戲言，你還當真了？”
    “出言不遜，該扇！”四白又氣憤地往歡合身上踢了一腳。
    我抱臂看他：“既然是你把他打暈的，那就你來背他回客棧好了。”
    “……”四白心不甘情不願地扛起歡合，扛麻袋似的。
    四白才歡合扔到馬廄的稻草上，他腿一伸，衣服爛得都能看到雪白的底褲了，於是四白就把外衣脫了丟他身上遮著。
    我默默走開，上了屋簷，賞月。
    過了會兒，四白飛到我身邊，問：“接下來要如何？”
    我說道：“你去看看那些被附身的百姓去了哪裏。”
    “是！”四白領命後，抬頭：“您呢？”
    “當然是去選一間上房，歇息了。”
    四白轉個身飛下去把客棧夥計喊起來，訂房。